吴老太君睨了杜云萝一眼,不置可否。
杜云萝浅浅一笑,也不多做解释。
她记得吴老太君说过的话,要平平顺顺把中馈接过来,莫要兴事。
此时杜云萝才是刚刚独掌大权,就心急火燎地要换了旧人安插自己的人手,落在吴老太君眼中,可不算什么聪明人所为。
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看看景国公府,新夫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廖姨娘留下来的管事们知道位子保不住了,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杜云萝不会重蹈覆辙,府中的婆子们只要有眼识,晓得该如何做事,她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
若是有人跳出来惹事,倒是可以干净利索地换了人,若一切太平,等上三月五月的,慢慢也就换过来了。
况且,杜云萝还要防着二房一些。
 穆元谋生性多疑,昨夜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当做巧合来看。
参与其中的杜云萝一定会受到穆元谋的怀疑,若杜云萝此刻大刀阔斧地换人,无意会加深穆元谋的猜忌。
他会认为是杜云萝不晓得从哪儿得到了穆连喻丑事的消息,而后布了这个局。
人看像人,鬼看似鬼,
穆元谋城府深,自然看谁都像不怀好意了。
尤其是杜云萝这样的得益者。
杜云萝还没有和二房立刻撕破脸皮的打算,她此番能算计穆连喻,不过是出其不意罢了。
穆元谋和练氏对她提防越多,往后行事越发不易。
出了这等事,杜云萝不能完全让穆元谋对她消了疑心,就是这半信半疑的状况,才能让二房做事多掂量掂量了。
吴老太君见杜云萝的神色不似作伪,道:“管家的是你,你自己拿捏着。”
杜云萝应了。
吴老太君歇了三日,便进宫面见皇太后去了。
很快,穆连喻去边疆的事体就定了下来。
穆元谋盯着他耳提面命了一番:“不许再兴事,不许再丢人!”
穆连喻老实地点了点头。
七月到了尽头,眼瞅着还有半个月便是中秋了,杜云萝和底下的妈妈们商议着。
花厅的管事婆子娘子里,出现了两张新面孔。
她们的前一任没认清局势,叫杜云萝寻到错处给换掉了。
接手的是从前周氏掌家时,做过管事的两个婆子。
杀鸡儆猴。
如今这些管事们可是真太平了,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敢故意出错捣乱。
毕竟,后面有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着,而她们只要本本分分做事,就不用担心被撤。
处置好了事体,杜云萝回屋里小憩了会儿,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直到锦蕊来唤她,她才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杜云萝揉了揉眉心。
锦蕊抿唇直笑:“夫人,府里来报喜来了,二女乃女乃生了个小子,许嬷嬷送了一篮子的红鸡蛋来。”
杜云萝赶忙起身,略梳理了一番,到了中屋见许嬷嬷。
许嬷嬷笑得嘴都合不拢:“姑女乃女乃,二女乃女乃生了个哥儿,别看二女乃女乃身形小,这生下来的哥儿白白胖胖的,别提多喜人了。”
杜云萝心里也高兴,转着眸子道:“妈妈替我跟祖母讲,洗三添盆,我定给她的新‘心肝’多添一些。”
许嬷嬷朗声笑了。
锦蕊送走了许嬷嬷,杜云萝取了只红鸡蛋来回摩挲,染料染红了她的手,她都丝毫不在意。
红鸡蛋啊……
什么时候,她也能给娘家人送红鸡蛋呢。
洗三那日,杜云萝打扮得喜气洋洋地回了杜家。
路上,她关照了锦蕊和洪金宝家的,侯府里的事体不许与杜家人讲。
倒不是怕家丑外扬,而是杜云萝不想叫夏老太太和甄氏替她担忧。
杜云萝已经嫁出去了,娘家长辈管不到婆家事体,说了也只会让她们提心吊胆罢了。
马车入了杜府。
杜云萝来得有些迟,莲福苑里已是热闹极了,夏老太太的笑声在院子里就能听见了。
待春华院里准备妥当了,众人便一道过去。
稳婆一面说着吉祥话,一面替哥儿洗身子,随后添盆的金银锞子差点把盆里的水都给溢出来了。
杜云茹抿唇直笑:“曾长孙在岭东,祖父和祖母都没瞧见,这回的哥儿就添在眼皮子底下,这是真宝贝了。”
“可不是。”杜云萝应道。
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好不容易盼来了四世同堂,又是个男丁,自是欢喜不已的。
杜云茹哄着意姐儿,道:“我家那个春花秋月的小姑娘定了日子了,九月初十。”
杜云萝扑哧笑出了声:“恭喜。”
既是恭喜邵家办喜事,又是恭喜杜云茹彻底月兑离了苦海。
没有邵家二娘时不时添些是非,杜云茹的日子可就舒心多了。
说到了婚期,杜云萝不由关心起了杜云诺。
杜云诺的小脸涨得通红,半晌道:“正在算日子,我估模着是十月里。”
十月,说远也不远了。
而之后的十一月里,穆连潇就能回来了。
如此一想,杜云萝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间还是很快的,当然,她希望再快一些,更快一些。
柳树胡同里,已经嫁出去两个多月的紫竹提着包袱回娘家来。
巷口的娘子见了她,笑盈盈地招呼道:“紫竹,来看你爹娘呀?”
紫竹拍了拍手中包袱:“快到中秋了,给我爹娘缝了两件新衣。”
“哎呦这可真是孝顺,嫁人了还惦记着爹娘。”
话音未落,边上的鲁家的轻哼了一声。
为了金镯子的事体,李家和鲁家是交恶了。
金镯是紫竹的心病,她不愿意理会鲁家的,蒙头就往家里走。
鲁家的哪里肯放过她,抬声道:“新衣呀?紫竹你自个儿缝的,还是去哪家成衣铺子里裁的?若是有好师傅可要介绍给我们大伙儿的。”
紫竹的脸色一白,她刚要开口,鲁家的就重重一拍大腿。
“哎呦瞧我这记性,你如今也不在府里当差了,哪里还能存下银子去寻成衣铺子?看来是自个儿缝的了,”鲁家的尖声笑了起来,“不过你就算还在府里也没用,四爷去边疆了,你留在府中也只能看着个空院子了。”
紫竹怔住了,待反应过来,她飞一样地跑回了家,不管鲁家的在背后说什么,她都没有回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