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郁灵跟老郁夫妇畅谈了许久,此时,她像一个待嫁的新娘,言谈之中,透露出心中的不舍。
“珑儿,你这一去,可一定要小心,若有什么不对,你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啊!”赵氏抹着眼泪,已经失去过一次女儿,这次,她怕郁灵斗不过成云儿,会再遭毒手。
郁灵掏出帕子,轻轻拭着她的眼泪,低声安慰,“娘,那里又不是龙潭虎穴,今非昔比,女儿定能保全自己和孩子。”
老郁重重叹口气,“万事小心,王爷不可能随时待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自己要随时保持警惕,切不可掉以轻心。”
“女儿记住了。”
也许是因为老郁夫妇的话题太沉重了吧,不知怎么的,郁灵竟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念头,她心中苦笑。
这一夜,郁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成云儿,她不怕,她谁都没怕过,只是,这高墙内的生活,对于一向自由惯了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新的挑战,能不能适应,还很难说。
郁灵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她睁开眼睛,仔细一听,好像是楚玄玉来接她了,什么时辰,怎么这么早?
她慌忙爬起来,正在这时,紫莺端着水走了进来。
“夫人该起了,王爷来接您了。”
“怎么这么早?”郁灵问。
紫莺笑着回答,“不早了,都辰时了,王爷都下早朝了。”
辰时,她怎么睡这么久,怎么就没人叫她呢?
“那快点梳洗吧。”
着急忙慌的洗漱完,郁灵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紫莺摆弄。
妆奁盒内,放着各式水粉胭脂,这些,都是楚玄玉昨天送来的,单凭这水粉的质地就可以看出它的价值。
细腻的脂粉,很好的服贴在肌肤上,使得郁灵的皮肤,看起来更加透明,光滑水女敕,娥眉淡扫,轻点朱唇,云髻高耸,再换上那身紫色衣裙,冷艳至极。
“夫人,是簪绢花还是金钗?”
什么绢花金钗的,她不懂,平日里,也就简单的用一根发簪做装饰,这么累赘的首饰,活动起来极不方便,若不是今天要震慑住王府里的那些人,她才懒得弄这些。
“随意,怎么都行。”
“随意怎么行!”一声熟悉的男音入耳,是楚玄玉,他在门口等急了,推门而入,想看看郁灵到底在做什么。
“王爷。”紫莺低下头福身。
楚玄玉只顾看郁灵,根本没注意到她,他一挥衣袖,紫莺便识趣的退到一边。
郁灵没有回头,从镜中看到,他今天一身紫色圆领官服,长发用紫金发冠束起,袍服上用金线绣着五爪盘龙,黑色玉带束于腰间,一块白玉如意玉佩,一个金鱼袋,分别垂挂于腰间两侧,脚下是一双鹿皮皂靴,整个人透着威严。
“你怎么进来了,我还没好。”她皱眉。
“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你打算要磨蹭到何时?连鹿儿都用过了早膳,你是打算回府,早膳午膳一起用吗?”。他戏谑的望着镜中的美人,双手搭在她的香肩。
今天的她,跟以往清秀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若说以前的她,是朵清雅的兰花,那今天的她,就是朵盛开的牡丹,高贵冷艳。
楚玄玉从袖中掏出一枚金海棠步摇,斜插在她的发间,又从盒中取出一朵紫色牡丹绢花,别在云髻上,然后仔细端详一番,“无需太过复杂,这样正好!”
镜中的一对璧人,相互凝视,时间,如同停留在此刻。
而对方的心思,却无论如何都猜不透,楚玄玉心中想的,是如何好好待她,郁灵心中想的,是如何报复成云儿。
郁灵站起身,步摇上流苏摇摇晃晃,碰撞出细碎的金属声,她端庄优雅的气质,令楚玄玉心动万分,紧紧握住她的手,打开房门,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众人,早已在门外等候。
房门打开,一只着紫色丝履的小脚缓缓跨出门槛,紧接着,另一只也跨了出来,迎接她回府的婢女和侍卫,整齐的列队两旁。
老郁夫妇,还有郁灵犀,带着鹿儿走了过来,楚玄玉抱起鹿儿,满意的看着眼前一切。
“恭迎王妃与小公子回府!”众人朝他们行礼。
郁灵愣愣的站在门口,她有些不太自在,这阵仗,真真吓到她了,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这动不动就行跪拜礼,还真是难以适应。
楚玄玉看出了她的紧张,不动声色的把手放在她的腰上,轻声说,“让他们免礼。”
郁灵意会,虚咳一声,“免礼!”
众人起身。
赵氏心里有些难过,今天这一幕,像极了四年前她出嫁那天的情形,也是这么多人,没想到,时隔四年,这一幕又浮现,只不过,是换了身份,那次,是嫁入王府做王妃,这次,是以王妃的身份,被迎回家,这一切,都好像老天爷故意兜的圈子。
“珑儿……”
“姐姐。”
赵氏和郁灵犀万般不舍,可她终还是要走的。
“爹,娘,女儿以后会经常回来探望你们,望二老保重身体。”又将目光转向郁灵犀,“灵犀,今后不可惹事生非,莫要惹爹爹生气,姐姐也会经常来找你的。”
她握着她的手,然后拍拍她的手背,目光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郁灵犀好像是明白了什么,急忙点头,“嗯嗯,我会听爹娘的话,不会惹爹爹生气的。”
说完,她紧紧抱住郁灵,“姐姐,万事小心。”声音小的,只有她二人能听到。
郁灵点点头。
“行了珑儿,快跟王爷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老郁虽说不舍女儿再去犯险,可他毕竟是个男人,纵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女儿毕竟已经嫁人,他没有理由不让她回去。
“那女儿告辞。”
鹿儿伸出小手,朝老郁夫妇还有郁灵犀摆了摆手,“外公外婆,小姨姨,再见。”
与家人道别后,楚玄玉抱着鹿儿,带着郁灵坐上了马车。
穆青骑马走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婢女和侍卫,郁灵回家的阵仗,可不小,可见,楚玄玉对她是上心了。
究竟是因为有了鹿儿,才使得他对他们母子如此上心,还是因为为了与她赌气,才愿意接受一切挑战,来接她回家,恐怕,就连楚玄玉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因为,那暗潮涌动,四处充满危机的王府里,还有一个,他曾经喜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