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二人的僵持迟迟无法打破。
所有人陪着耗了整整一天一夜,柳覆观什么手段都试过了,哀求、装病、怒骂,所有的族老轮流的劝说、最后柳覆观甚至完全放段,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回忆往昔,哭诉自己老了,已经黄土埋了半截身子了……
柳淮然都看不下去,心软了,悄悄的劝柳衡。可惜最终柳衡还是咬着牙的硬顶着,谁也没法子让他改变初衷。
柳衡有柳衡的坚持。可是对柳覆观来说,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柳衡的回归了,他已经狠心到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如果柳衡不回来族里,他这支的传承就真的空了,除非他再去过继旁人过来。
可是他不愿意啊。
私下里柳覆观将柳氏一族本该只能在传承的时候透露给新任族长知道的秘密透露给柳衡知道,还告诉他,本来如果他没等来柳衡,这个秘密他都打算带到坟墓里去了。
就这样,在见识了柳氏一族秘密传承下来的庞大财富也没能打动柳衡,柳衡表示他的决心已定。不可能更改了。
柳覆观差点没气绝。
他深深觉得这是他当年对不住原配的报应。最终柳覆观做出了一个举族都感觉不可思议的决定。
他决定带着原配的牌位一起除族,跟着柳衡分支。
对他的决定就连柳衡都是惊诧的。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开口拒绝。因为面对祖父的妥协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柳覆观在跟柳衡商量之后最终决定,从柳七太爷的儿孙中选出一人,将族长之位传承下去,并且将柳氏一族只传与族长的功法和秘密留下来传承给新的族长。
但是,是人毕竟都是有私心的。密室里面的东西柳覆观还是决定要带走一半。柳衡没有反对,柳氏一族几百年的传承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虽然他其实不缺银子,但是他也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带走一半留给自家的子孙后代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当着柳覆观的面,柳衡用储物袋收取了他挑捡好的大约一半的财富,然后还手掐灵诀消除了密室里面的痕迹,直把柳覆观惊的合不拢嘴。
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这一次他做对了决定,他的这个孙子身上有大秘密。他不急,即使最终他都无法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他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对柳衡收取的财富柳覆观直接摆手表示那些东西他不会过问,任由柳衡处置。既然知道了柳衡有这样神秘的收东西的本事,柳覆观也没客气,又让柳衡去把他私库里的东西都收了。
他的私库其实早就被刘氏霸占变成刘氏的私库了,但是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上,不仅当初他的东西大部分都在。加上刘氏这些年搜刮的和她当年的嫁妆,倒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柳覆观没有客气全部都笑纳了,压根就没打算留给刘氏的两儿子,他能让刘氏的儿子带走他们自己的私房就算大方了,哼,都出继出去了他们跟他还有什么关系?好东西自然要给自个的孙子留着的。所以总的算起来他不吃亏,得到的比他当年的东西多了两倍都不止。
重要的决定达成了,柳覆观留下来处理后续的种种,柳衡直接带着柳淮然回去了。
族中的族老眼看苦留不得也只能叹息罢手。后来看着柳衡那一支越发展越好,在周国越发显赫起来的时候。回头细思觉得自己举族不能同享那样的荣光跟刘氏母子的狠辣是分不开的。
即使那时候柳桦、柳槚已经出继了多年,但是柳家的族人依旧把他们迁怒了。加上柳桦当族长的那些年,终归是明里暗里得罪过不少人的,还有那些当年巴结着他们的人,到头来也是欺凌他们最厉害的一群人。
墙倒众人推。他们的后人在族里举步维艰,被各种压制的根本没有出头的可能,但是又不敢轻易的月兑离族里。
有宗族的庇护总是比没有好的,族里的人再欺凌也有个度,而且如果有外人敢欺负过来还是会护着的。如果一旦月兑离了宗族的庇护,也许一个小小的衙役都能骑在你头上拉屎。再如果不知不觉得罪了谁,家破人亡都可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至于刘氏,柳覆观没把她带到木卯山庄去,他直接把她丢到了一个小的田庄,派了心月复的手下日日压着她每日早起替庄子里的婆子婢女倒夜香、刷马桶,白日还要下田地干农活,晚上去厨房刷碗。
刘氏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别说倒夜香、刷马桶了。就是见都没见过,她见过的马桶从来都是刷着金漆干干净净的。使用过的马桶下人清理的时候都会避着她,就怕会冲撞到她。
开始的时候她拒绝去碰触,结果惹恼了看守她的婆子,那婆子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存心要整治她的,还交代了要时时提醒着刘氏贱妾的身份,平日里怎么处置她都行,只要不整治死了就可以。于是也不手软,直接提起一马桶的夜香对着刘氏当头淋下去,还警告她如果她再不服气那夜香就不是淋在头上,而是直接灌她嘴里了。
整整一日刘氏没被允许去沐浴,顶着一身的骚臭,该干的活没少一样,还没饭吃。
果然是恶人也需恶人磨,至此,刘氏才真正认清了局势,即使恨得牙痒痒也不敢再反抗。
这些都是后话了。
安如意听说了柳衡没有顾忌的在柳覆观面前使用储物袋,不由微笑地看着他。
柳衡叹息一声:“我不愿意重新回到族里,除了是对他们曾经,明知道爹娘是冤屈的,还袖手旁观而生气。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柳氏一族发展了几百年,到如今全族上下早已经过惯了富贵安逸的日子,没有什么上进心了。特别是柳桦任族长的这十几年,族里的风气日益败坏,族人在外头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事屡见不鲜。”
想到木卯山庄传来的情报,看到那上头桩桩件件乌七八糟的事,柳衡就厌恶地皱起眉头。
“我不能让这样的一个内里已经朽坏的家族来拖累咱们的子孙后代,我更不想让你的机缘给这么一群人一起分享。”
“我和父亲在族里皆是自小就被欺凌着长大的,对宗族的感情实在是谈不上深厚。”
柳衡模着安如意光滑如缎的秀发,以指为梳慢慢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嗅着那发里透出的梅花香味,心渐渐地平和下来。
“与其费力气去重整族里的风气,还不如破釜沉舟直接月兑离它来的痛快。我原想带着祖母的灵柩走的,祖母一辈子惦记着父亲,常常愧疚是自己拖累了他。可是当年她即使是面上不愿意见祖父,可是还是常常忍不住的会偷偷掉眼泪。她心里的矛盾我都知道。这一回祖父所做的也算是了结了祖母的心病了,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大概也可以瞑目了,既然祖父愿意跟着我们……祖母也能够跟爹娘团聚一处,这也算是十全十美了。”
柳衡眼神空茫地盯着屋子的某一处,脸上的表情肃然。
安如意也沉默了,知道他这是想起了往事,不知道要说什么去安慰他只能靠近他,默默地缩在他怀里,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任由他紧紧握住。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欲养而亲不待。
再怎样的安慰都抵消不了彻骨之痛。
想起这一世不知身在何处的亲生父母和养母,安如意湿润了眼角,亲生父母那边的线索实在太少了,时间相隔的又太久远,大概今生的相遇只能靠缘分了。
可是怎么连养母的消息也查无音讯呢?以木卯山庄目前的实力这么久了尚且查不出来,她还能抱有多大的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