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至。
人间之里的鸟居前,一位白发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此时,沉默的站在这鸟居前。
他还是身着一身白衣,只是这身白衣上多出了许多被刀剑爪牙割出的口子,翻出的皮肉与布条一同接受着寒风的洗礼。
为了这次战斗,夜叉丸孤身一人与八大天狗同时战斗。
热身。
在被围殴的情况下,击败五位大妖怪后,脚步不停的,夜叉丸以此刻最好的状态来到了人间之里。
一路上流的血,有的已经被泥土覆盖,更多的则是绽放在路边的小野花上,显得乌黑难看之极。
加上腰间的竹棍被看出了很多口子,让他看起来像是被人追打很久的野狗。
只不过此时的外观虽然有些浪白,但他的神情却依旧平静,依然给人一种由内而外非常安静的感觉。
如雪一般。
他看着魂魄妖梦说:「我与剑哉先生有约。」
魂魄妖梦平静的摇了摇头说:「但我不能让你过去。」
夜叉丸请教道:「为什么?」
魂魄妖梦说:「因为现在的剑哉哥赢不了你。」
夜叉丸微笑道:「那你就能赢我吗?」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魂魄妖梦握紧了双剑,看着眼前的大妖怪说:「至少可以给他们创造一些机会。」
夜叉丸说:「对于这个结果我从不感到意外,为了挑战人里的剑客,我已经斩了七十八个人类。如今我的血已热,人里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改变我的脚步,就像没有人能够改变这片天。」
「无论顺之逆之,天意总是难违。」
夜叉丸看着鸟居前抽出双剑的魂魄妖梦说道。
「一把剑拦不住我,两把剑也拦不住我……对我来说,只要杀了上白泽慧音与稗田阿求,一切便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向前走去。
鸟居前的砖路上,有着厚厚的一层污泥,当夜叉丸的右脚刚刚落在地面,甚至还没有留下脚印时,他便停下。
他只走了一步,更准确的说只走了半步。
夜叉丸抬头,眯眼看向博丽神社的方向。
夜叉丸穿布鞋。
布鞋旁边有一颗小石头。
他的狡辩有很多这样的石头,或大或小,或棱角或锋利,或浑圆或如卵石。
但无论何等形状的石块,都在散发着一股强烈的不平之意,这股气息整齐划一之时就好像数百铁骑矗立眼前一样。
八意剑哉的那场雪下了数日,幻想乡的数百块石头,都沾染了他的剑意。
魂魄妖梦不懂阵法,却懂剑。
这些石头,在她看来,其实都是剑。
于是这个极其朴实的姑娘,用自己的双手,将这些沾染着布都御魂剑意的石块,一块一块用手捧起。
敬重的放在了身前。
魂魄妖梦握紧了双手,手心处全都是被布都御魂割剑意割开的伤口,这些伤口虽痛,却永远不会痛到这个女孩心里。
因为她珍视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每天早上懒懒的起床,然后叼着面包飞速奔跑着,再在某个拐角处邂逅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
这种骨子里,血液里无法改变的孤傲,我们曾经在剑哉身上看到过。
这就是剑客。
骨子里的高傲,不容退缩。
「我有一百零二把剑。」
「请君一试。」
她摊开了手心,那一百道剑痕连身为大妖怪的夜叉丸也为之动容。
无法拒绝。
……
……
夜将至。
人间之里鸟居前,魂魄妖梦用一百零二八剑拦住了夜叉丸的脚步。
鸟居前的石头,就像是披着污泥的士兵,而那些较大的石块则像是凶猛的野兽。
夜叉丸看着这些带着剑意的石头,忽然迈开了步伐。
一千三百年前最强剑客的剑意,在魂魄妖梦生命二刀流的引导下,与人里结界前自发的形成了一堵高墙。
若非最强,若非妖梦,若非结界。
若是三者之中,出了任何差错。都不可能阻挡住大妖怪的步伐。
没有比奇迹更加适合眼前剑阵的形容词了。
然而他哪里会畏惧?
他静静的走到了第一块石头上,空中便骤然出现了一把剑。
古朴,肃杀,汉代八方剑。
八方剑破风无声,就却没有带动半点风声,已然循着自然里空气的流动,无迹可寻。
夜叉丸的眼眸微亮。
这记偷袭看似卑鄙,在他眼中却比其他阴谋小道要惊艳的多,他震撼着——这世上竟然有能够施展出如此境界的剑术!?
然而论到剑术强大,他也从不弱于任何人。
他抽出腰间的竹棍,迎向了长剑,心想——如果面对这剑意主人,以现在这种压迫感来看,只怕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然而竹棍破风,刺空而去,便在这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点中了那只长剑。
这是来到人间之里以来,剑与棍的第一次相遇。
宁静温和,就像雨水落于湖面,掀起阵阵水波,优雅平淡。
剑棍相遇之时,一道极为霸道的瘴气便从竹棍上蔓延而出,瞬间把这些石阵的气息冲淡。
相遇在一个点,静止不动,在那个周遭的数丈空间里,所有的事物都静止,无论是妖梦还是剑。
竹棍静止在空中,画面显得格外诡异。然后脚下的石块,忽然出现了裂缝,裂缝从中心处向外蔓延,直至全部,碎成了最细微的粉末。
夜叉丸的白衣上,又多出了一道伤口。
有瘴气自地面而起,黑色的瘴风推动着他的身躯向前行走。
他再次挥舞竹棍,脚下又有石块碎裂,剑意消失。
每一步都精准的踏在石块之上,承受一缕剑意的袭击。
一路行走,一路白衣如影,一路石碎阵摧。
何以破阵?
一千三百年前,青衫剑客入血海,以剑破之。
他则是用竹棍破。
这不代表现在的夜叉丸能够与那位剑客相提并论。
只是妖梦太弱。
鸟居前,魂魄妖梦握紧仍未出鞘的双剑不动。
依旧不动,却不代表没有出手,而是即便她出手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指望自己不成熟的剑术,能够击败与自家主人一个级别的大妖怪。
妖力从一开始,就全部灌输到石阵中。
然而她终究只是一个剑手,而非法师。纵有千百顽石,但却不能变成一把剑。
不是一把完整的剑,便不能阻挡住大妖怪的步伐。
人间之里鸟居前,白衣渐进,石屑纷飞。
魂魄妖梦唇角溢着鲜血,面色微白。
夜叉丸随意挥舞着竹棍,闲庭兴步,破阵而去。
踏入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