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通往人里的小道上,微光中,剑哉等四人走出了地道,迎接了阳光。
然后沉默。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上白泽慧音的笑容。
「如果没有这件事,今天本来应该是给你发工资的日子。」
她看着自己骄傲的后辈,浅笑着说。
「本来打算买一些酒水犒劳你这的表现的……现在看来得拖上一段时间了。」
剑哉的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黯然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所以我会等你办宴会。」
「请活着。」
剑哉背对着慧音,没有说话,一直仰着头。
没有理会妹红的搀扶,慧音上前一只手放在了依姬的另一只手上。
「他就交给你了。」
「好。」
依姬依旧惜字如金,但是那双诚恳的眼眸却表达了更多。
对视半响,慧音松开了手,然后在妹红的搀扶下,渐行渐远。
看到慧音渐红的眼角,和始终仰着头的剑哉,藤原妹红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
「仰着头泪水也流不回去的啊,笨蛋。」
剑哉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
他没有说话,没有笑,没有怪叫,只是沉默地走着,忍着行走带来的伤痛,在依姬的搀扶下向前行走。
因为无论是哭还是笑,都是一种道别。
他不想和慧音道别,仿佛这样就不会永别。
……
……
就在剑哉和依姬终于前往太阳花田的时候,因幡帝正走在竹林的陷阱边缘处。
因为常年布置,所以脚边有很多陷阱,其中有很多事连永琳会皱眉头的。
可因幡帝走得快,走得极快。
娇小的身材使她能够轻松的穿越竹林,年岁的积累让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踏在该踏的土地上。
她不会担心每次落脚,脚下会是一个大坑还是一片地雷,因为这片竹林本就是她的家。
在永琳和辉夜来的更久之前,这里就是她的家。
捂住鼻子,尽管这种举动并不能对瘴气侵蚀产生太多阻碍,但因幡帝依旧弯曲着身子向前飞奔着。
忽然一阵强风吹过,竹叶唰唰的被吹得向一边倒去,然后又唰唰立起。
这本身是竹林之中非常常见的现象,但因幡帝却马上蹲了下来,朝着那些较低的竹子匍匐了过去。
这些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的竹子中,其中有几根竹子上的竹叶有着细微的折痕,这种折痕如果不是长期生活在竹林的兔妖,不是因幡帝的话,是不可能发现的了的。
除了发现那名兔妖曾在这里逃生,然后这下了一些女敕枝食用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发现。
没有多少犹豫,因幡帝开始朝着竹林更深处前行。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迷途竹林较深处了,只是当初选址的时候考虑到采光,才没有在更深处建屋。
一般妖怪是不会往这种地方逃跑的,除非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兔妖。
此刻,因幡帝更加确定了对方是过去曾经走失在人里的贩药兔妖。
几个呼吸之后,因幡帝突然在一个土丘前停了下来,对着露出兔耳朵的兔妖低声说道。
「出来吧。」
过了一会,看到没有丝毫反应,因幡帝咬了咬嘴唇,说。
「我是因幡帝,这里的主人。不管你是什么时候走散的兔妖,我都会保护你。」
兔妖的颤抖忽然顿住了,却是没有朝她走去,而是以一种仓皇的姿态朝着远离因幡帝的方向逃跑,但是那身影明显太过僵硬,跑了没有几步,就连续跌倒了两次。
跌倒在地的兔妖因为恐惧和筋疲力尽,整个身体都到了崩溃的边缘,不停地颤抖着,而让因幡帝微微一怔的是,这名兔妖脸庞让她感到有些面生。
她的头发几乎被干了的血液粘结成一块,脸上布满了鞭挞留下的痕迹。
「安心吧,接下来由我来保护你。」
因幡帝心中更是怜悯,她走到了这位被恐惧深深缠绕的兔妖面前,想要将她先扶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因幡帝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了一丝惊讶。
因为就在此时,这名浑身颤抖的兔妖的手突然带着一抹寒光,朝着她的胸口刺来。
在这一瞬间,因幡帝只来得及向后退了半步,瞬间充满爆发力量的兔妖,布满伤痕的脸上的笑意就像一朵花。
她手中带毒的匕首狠狠的从因幡帝的左肩上扎了下去,冒着热气的血在因幡帝的肩膀上溅了出来,与此同时,身为兔妖的那双强有力的双腿还蹬在了因幡帝的肚皮上。
……
……
兔妖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刺激和兴奋,使她浑身的肌肤都有些颤抖。
在初始被命令前往永远亭的时候,她便有一种真实的惊恐。
可她也明白,像她这种妖怪山制造的失败品,根本不可能从大妖怪的监督中逃离,在永远亭和妖怪山中,她只有听从一方,才有可能真正的活下去。
所以她刺的非常用力。
好似要把自己的一生刺进去。
匕首扎在了肩膀的血肉上,沿着肌肉横向划开。
虽然在刺进去的一瞬间,就已经从匕首上产生的妖力明白对方的实力比自己高出了不止一节,但她非常明白自己这一击可以对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只要不给对方止血的机会,对方就很难活着回到永远亭。
……
……
因幡帝的双目有些空洞的看着兔妖,她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同族的伤害,而且伤的如此之深。
鲜血飞溅在竹叶上,唰唰作响。
对方的双腿非常有力,她听到了自己胸口骨裂的声音。
对方的判断非常清晰,借助这一蹬,她的身体会倒翻出去几步的距离,匕首会月兑离因幡帝的身体,带着更多的鲜血飞洒出来。
但她的匕首只离开了一半,并没有和因幡的肩膀分离。
眼神有些莫名空洞的因幡帝苍白的脸庞忽然绯红了起来,她抓住了离开自己身体一半的匕首,一只手却是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因幡帝的身体硬生生的顶了上来,额头狠狠撞击在对方的鼻梁。
既然不能退,那么便进!
在妖怪山的试炼场里,做过很多次生死交锋才得到的身体直接作出了反应,兔妖再次将手中的匕首插了进去,用力的从因幡帝的肩头插了进去,并且用力旋转。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伸出两指,插向因幡帝的双目。
但就在此时,一股荒谬和慌乱的情绪,却瞬间压倒了一切,从她的心中泛出。
面对在自己血肉中开始翻转的匕首,面对插向自己双眼的手指,因幡的眼神依旧带着坦然,她的脸上竟然看不到多少害怕的表情。
因幡帝反而挺了挺肩膀,兔妖的匕首一时之间被她用骨骼卡主,与此同时,她只是张开了自己的嘴,露出啃胡萝卜的门牙,张口朝着兔妖的双指咬下。
兔妖缩手,因幡帝带着妖力的一掌就拍在了她的肋骨处。
她缩手的瞬间,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因幡帝一口鲜血喷在了她的脸上。
双目刺痛,眼前全是血红,口鼻都被鲜血糊住,一时无法呼吸。
因幡帝在挡住对方袭击之中,猛地又是一头槌撞向了对方的胸口。
也就是到了此时,终于确定对方没有战斗能力后,她才倒下。
兔妖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因幡帝也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肩膀上的匕首只差数寸就能插进她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
忽然之间,这名外表非常年轻的兔妖突然大叫了起来。
「为什么不杀我!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没见过你……你一定是第一次来迷途竹林,但你却没迷路。」
因幡帝有些冰冷,瘴气入侵让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但是她的脸色非常平静。
「只有在迷途竹林出生的兔妖才能做到这种事情,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应该是曾经流散到外面的兔妖的后代吧,我没有杀自己同族的习惯。」
兔妖一呆,不能理解的笑了起来。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要考虑敌人的死活?你到底是不是妖怪?」
「我只是活的比你长的妖怪。」
因幡帝站了起来,他半边的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娇小的身体和苍白的脸庞使她看上去根本不可能有和体内伤势抗衡的力量,然而她就是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
「你说怎么样才算是妖怪?只是为了狩猎比自己弱小的存在?或者征服更多的领土?」
看着因为自己站起来而说不出话的兔妖,因幡帝低语道。
「妖怪,并不一定要如野兽一样只懂弱肉强食……活着,终究不是为了这些事情而活着。我和你不一样,是因为我比你有坚持。」
「坚持?」
兔妖愤怒了起来,边咳嗽边尖厉叫道。
「像你这种生来就强人一等的妖怪,自然可以追求什么坚持。若是换了你是一个出身在牢笼里的奴隶,你还能高谈论阔这些东西吗?没有力量的妖怪,连拥有坚持的资格都没有!」
「那你认为这就算是妖怪了?」
因幡帝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她给人感觉不再是一个如同她外表似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寿命长久的智叟。
「为了这些,你可以放弃其他任何东西吗?」
兔妖的身体微微颤抖,无法回答。
「没有强者的意志和坚持,即便你有了力量又能如何?面对真正的强者时……他们可会瞧得起你?你瞧得起自己?妖怪山能给你一时的力量,但你却要一世被它奴役。」
「我和八意永琳虽然在很多方面有些分歧,但对于这一点却是完全一致,而且我也尊敬她的知识和崇高,所以我才会为她工作。」
因幡帝缓缓走到兔妖的身边,先撕下了自己所穿衣服上的一些布条,用力包扎给自己止血,然后开始替兔妖包扎。
「你不杀我?」
兔妖的身体骤然僵住,她的眼里却是有泪开始流下。
意志和坚持……坚持……兔妖的心中反复的想着这几句话,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用力推了推帮自己包扎的因幡帝:「快走!你快走!离开我越远越好!」
因幡帝晃了晃耳朵,微微一怔:「为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因幡帝的背上骤然一寒,似乎被某头凶兽盯着。
「劣质品……真是劣质品。」
随着轻轻的脚步身传来的是夜叉丸阴冷的话语。
「你还真是为敌人考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