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向平、戴向欢这对龙凤胎的平安到来,为整个南陵王府增添了无限喜悦,自两人出生后,前来探望的人就络绎不绝,就连深居宫中的蒋太后,也派身边最得用的嬷嬷送来了贺礼,并特地交代嬷嬷细看几眼孩子,等回去后好向自己描述孩子的样貌。
而顾云锦与戴今朝更不用说了,两人完全沉浸在为人父母的喜悦中,特别是戴今朝,对两个孩子爱到不行,一会儿看不到就急得慌,仿佛孩子随时会离他而去似的,非要去孩子的床前看看,模模他们的小脸蛋才能安心。顾云锦曾好多次打趣他有做女乃爸的潜质,而他只是笑而不语。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顾云锦的身子也在慢慢恢复,等过了差不多十天,她便不肯整日在床上待着,如往常般,下床走路,洗澡洗头,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让戴今朝担忧不已,生怕她落下什么病根,每次都费尽口舌劝说,然而,却毫无用处。
女人生孩子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顾云锦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敢如此做,不过是运用了一些前世所了解的关于坐月子的方法罢了。
二月初九,是为戴向平、戴向欢举办满月酒的日子,王府里提前四五日就开始着手准备,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然而,顾云锦却不曾想到,一场滔天大祸已悄悄降临,瞬间颠覆了她本就坎坷的人生。
这日清晨,顾云锦与戴今朝两人还未起床,便听到两个孩子的哭闹声,女乃娘似乎也照看不住。这让两人十分疑惑和担忧,因为,孩子自从出生后,从未像现在这般哭闹过。
戴今朝率先起身,边穿衣裳边扬声询问:“孩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云锦也坐起身,担忧地说:“是啊,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哭个不停?”等穿好衣裳后,便吩咐女乃娘:“肖妈妈、陈妈妈,把孩子抱进来吧。”
肖、陈两位女乃娘被折腾得不轻,闻言,连忙抱着孩子进来。
肖女乃娘把怀里的戴向平小心地交到顾云锦手里,陪笑着说:“小少爷喂女乃也不吃,就只是哭,奴婢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另一边,戴今朝也从陈女乃娘手中接过了哭闹的戴向欢。
而这两个小家伙,一到父母怀里,哭声立马停止了。
顾云锦亲了亲怀里人儿的小脸蛋,柔声细语道:“你们两个真是小坏蛋,想要爹娘抱抱就哭闹不停。”
“就是,简直比你们娘亲还坏。”戴今朝笑着附和,顺带打趣某人两句。
顾云锦送他一记白眼,不满地撇嘴,“我就算再坏蛋也不敢和你比啊。”
“云锦,你看,向欢睡着了。”片刻后,戴今朝抱着怀里的人儿小声说。
顾云锦转头去看,果真见戴向欢正睡得香甜,再回头看自己怀里的戴向平,也正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中,于是,她拍着襁褓,轻哼着摇篮曲哄他入睡。
等孩子皆睡着后,两人把他们交给女乃娘,谁知,刚交到女乃娘手里,孩子突然就惊醒了,又开始哭闹,两人只得再次抱着哄睡。
如此反复几次后,顾云锦被闹得心烦意乱,无奈地叹息:“今天真是中邪了,我心里也开始慌慌的。”丢不下孩子,她只得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让丫鬟给自己梳洗,之后又抱着孩子吃了早膳。
用过早膳,顾云锦与戴今朝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毫无办法。
“怎么办?要不请个大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两人相对无言坐了半晌,顾云锦终于忍不住说道。
戴今朝不置可否地点头,“似乎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一直抱着。”
“全都不许动!”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气势十足的大喝,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刀剑出鞘声以及丫鬟婆子们恐慌的尖叫声。
不知是否因为被这声大喝吓到了,戴向平与戴向欢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又开始大哭起来。
顾云锦与戴今朝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两人对望一眼,匆匆站起身往外走,可刚走出两步,突见一群人闯了进来。来人皆身穿黑甲侍卫服,腰悬银剑,脸色严肃冷凝,身上肃杀之气尽显,竟是宫里的大内侍卫。
“拿下。”领头侍卫一声令下,十多个侍卫不由分说齐齐向顾云锦围去。
顾云锦完全惊住了,根本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情况,紧紧抱住怀中不停哭闹的戴向平,本能地后退,“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戴今朝也不明白出了何事,但看到顾云锦被围攻,根本来不及多问多想,怒气冲冲地出手相护,“大胆,你们谁敢动她。”说话间,几掌挥出,震退了逼近的侍卫。
领头侍卫脸色一沉,扬起下巴神色倨傲地冷声说:“莫非世子想抗旨不遵?”
戴今朝认得此侍卫,是两三个月前刚被帝师府的傅大人提拔上来的,据说是傅家的旁支子弟,现在看此人嚣张跋扈的样子,只怕朝堂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大变化。
他看了眼顾云锦,而后目光从侍卫身上一一扫过,最后锁定在领头侍卫脸上,“就算赵皇帝要抓人,也需要个理由。”
领头侍卫沉声答道:“有人揭发顾将军私藏北溯皇室余孽欲图谋不轨,皇上有令,请世子妃即刻入宫。”
“你胡说,我爹爹一心为国,怎么会私藏敌国余孽,更不可能图谋不轨。”顾云锦情绪激烈地反驳,这时的她还不曾意识到,北溯皇室余孽指的就是她自己。
然而,根据眼前的阵仗,戴今朝很快猜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很是不敢相信,“你们所说的北溯皇室余孽就是云锦吗?”。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顾云锦脑中轰的一声炸开,脚步不稳地连连后退,怎么可能?她是顾家的女儿,不是北溯皇室余孽!她不是,不是,不是!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世子不要为难,带走。”领头侍卫再次下令,众侍卫又开始上前捉拿顾云锦。
最初的震惊过后,戴今朝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挥开侍卫抓住顾云锦胳膊的手,“她是南陵王府的人,你们谁也不许动她!”
领头侍卫从腰间拿出赵皇帝亲赐的令牌,厉声道:“皇上有令,若有人阻止我们办差,一起问罪!”
戴今朝冷笑,“我看赵皇帝是岁数大了,变得老眼昏花头脑昏聩了,轻易听信小人谗言,不问青红皂白就来拿人。”
“混帐,怎能如此说话。”一声怒喝突然传来,原来是南陵王匆匆赶了过来,同时出现的,还有赵皇帝身边最得用的万公公。
原来,万公公早就料到,有南陵王世子在,拿人不会顺利,所以,当南陵王府被官兵包围时,他第一时间就去见了南陵王,向南陵王说明了皇上的意思。顾家犯罪,王府能不能置身事外,还是个未知数,目前,不宜大动干戈。
万公公还算客气,看到目光涣散、脸色白如雪的顾云锦,避重就轻地说:“世子妃放心,如果真是小人作祟,皇上自会还世子妃和顾家人清白。”
顾云锦怎会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又怎会不明白赵皇帝对顾家的忌惮,赵皇帝恐怕早就等着顾家犯错的这一天了。她心里很清楚,这次,无论真假,顾家想要全身而退都难如登天。
她紧紧搂着怀里哇哇大哭的戴向平,颤声问万公公:“我爹爹现在在哪里?”
万公公目光闪烁,“早朝后,顾将军被皇上留在了宫里,现在就等世子妃进宫了。”
所谓的留,恐怕就是强行扣押了。戴今朝知道此事关系重大,眼前这一关无论如何是躲不过的,于是看着顾云锦坚定地说:“云锦,不要怕,我陪你进宫去。”
万公公却说道:“皇上的旨意未下达前,王府的人还是留在府里为好。”
这是圈禁吗?戴今朝怒意横生,正要反抗,却听南陵王抢先回道:“本王会在府里等皇上旨意,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万公公点头道:“王爷真是个明白人。”
“父王……”戴今朝情急地大喊。
南陵王却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含义复杂,叹息道:“今朝,你照顾好孩子吧,事情会查明白的。”
“父王,不能不管云锦……”
事已至此,所有的挣扎反抗都是徒劳,顾云锦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残酷的现实。她来到戴今朝面前,把怀里的孩子郑重交到他手上,没有多余的话,只有轻轻一句:“好好照顾孩子。”
戴今朝却蓦然红了眼眶,“云锦,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也会救你出来,不会让你有事。”
顾云锦看着眼前做夫妻刚一年的男人,轻轻笑了,泪水却渐渐模糊了双眼,“我会记着世子爷的话。”最后看一眼两个大哭的孩子,决绝地转身而去。
“云锦……”
戴今朝想要追上去,万公公伸手拦住他,“世子请留步。”
孩子的哭声一下下撕扯着顾云锦的心,让她心如刀割,泪水如决堤的江河般汹涌而出,她逼迫自己加快脚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重兵把守的朝华苑。
王府已经被包围,各房各院都有官兵把守,严令禁止人员出入,大门外,更是重重官兵把守。南陵王府尚且如此,将军府的情况可想而知。
顾云锦在马车旁站定,最后一次回头望向王府紧闭的大门,这里有她一生最深的牵挂。
在去往宫中的路上,顾云锦看到有好几队官兵匆匆而过,如果不出意外,这些官兵应该是去将军府的。她的心更加下沉,也更加担心顾家人的情况。
来到宫门外,顾云锦刚下马车,就看到褪去官服、一身素衣的顾将军走出了宫门,身侧官兵严密看守着。
“爹爹。”顾云锦顿时泪如雨下,飞奔着上前想扑入顾将军怀中,然而,还未触碰到,就被官兵无情地拉开了。
“爹爹,我不相信,我是您的女儿对不对?我不是北溯皇室余孽对不对?”顾云锦挣扎着哭喊。
顾将军张合嘴唇,想解释些什么,可最终只说道:“锦儿,爹……保护不了你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顾云锦的世界轰然倒塌,原来,她真的是北溯皇室余孽!这对顾家是大罪,而对她来说更是一道催命符。
“不,爹爹,我不相信,当年是您领兵灭亡了北溯王朝,为何又救我出来?”
顾将军深知此事重大,最终是什么结局也未可知,觉得有些事是时候说清楚了,于是,看向万公公请求道:“公公,可否允许我与女儿说几句话?”
万公公还未回话,就听押送顾将军的官兵大声说:“皇上有令,即刻送将军去西林诏狱,等待日后审判。”
西林诏狱是由皇上直接掌管的监狱,用来关押犯罪的朝廷重臣,里面守卫森严,各种酷刑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爹爹……”顾云锦心痛如绞,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对于顾将军的请求,万公公很是为难,因为在这种时候,顾将军与敌国余孽是万万不能再有任何接触的,但想到平日里风光无限的顾将军对自己还不错,断然拒绝又有些不忍,只得说道:“那将军就说几句吧,不能耽搁太久。”
“谢谢公公。”
一得到自由,顾云锦就直直扑向顾将军,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片刻后,顾将军扶起怀里的人儿,开始诉说往事,“锦儿,当年爹爹带兵攻打北溯京城,危急中是你母亲救了我,她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照顾,你应该不是皇室的人。”
顾云锦仿佛看到了希望,“那爹爹应该和皇上说明白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将军悲凉地笑着摇头,“不必了,没有用的。皇上要我和你当场滴血验亲,我拒绝了,直接说了你是我从战场上抱回来的孩子,但不知道是不是皇室之人,也没有人能拿出确切的证据来证明你是与不是,皇上还要派人继续调查,但调查的结果想来不会很乐观……”
“爹爹,不要说了,我都明白,我只希望爹爹和顾家好好的。”顾云锦心痛无比,无论能不能证明,她都摆月兑不了这个嫌疑,“爹爹,知道是谁向皇上告发了此事吗?”。
“是傅大人,香盈袖做了他的姨娘,她出来做了证。香盈袖以前是在我与你母亲居住的世安园服侍的,无意间听到了我与你母亲的谈话。这是傅大人早就设好的一个局,故意等到你生下孩子后来揭发我们,这样就减小了王府为了孩子而设法保全你的可能,他想让我们永无翻身的机会。”
香盈袖!顾云锦忘了哭泣,忘了言语,那张脸一遍遍在眼前闪过,恨与悔已不能完全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与顾将军分别后,顾云锦就被带进了皇宫,她并没有见到赵皇帝,由侍卫来传达赵皇帝的旨意。
顾云锦被赵皇帝“特别优待”,直接关入了宫中的天牢。
天牢,是关押皇室贵胄的地方,进到这里的人,不是死,就是终身软禁。
在来天牢的途中,顾云锦遇上了年前刚成亲的赵子恒与傅君玥。
这是自顾云锦与戴今朝成亲后,第一次见到赵子恒。赵子恒或许对她彻底死了心,看到她没有什么反应,眼中一片冷漠,两人不曾说一句话,擦肩而过。
傅君玥看着顾云锦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浮现出得意之色,再看到前方已经走远的赵子恒,得意突然就变成了嫉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