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陈老太太对陆家姐妹的喜爱,陆家姐妹在陈家的待遇也随之水涨船高,第二日一早厨房送来的早餐很是丰盛,光粥品就有四五种,陆宝菱一边品尝各色美味的粥一边啧啧称叹:“比咱们家还奢侈些。”
陆宛君笑道:“一会吃了饭,我要去大姐姐那儿,你一个人玩成不成?”陆宝菱好奇:“你去做什么?为什么不叫我跟着?”陆宛君道:“是因为这件事不适合你知道,不过到了一定的时候,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陆宝菱想了想,答应了,本想叫小丫头带着在旁边的水榭钓鱼,没想到有人主动前来相陪。纵然陆宝菱不喜欢陈兰,可这是在陈家,陆宝菱总要耐着性子应酬,陈兰见身边的丫头拿着钓竿,就道:“你要去钓鱼么?”
陆宝菱道:“前面有个水池,我看里面养了不少鱼,总是打发时间的。”陈兰道:“钓鱼有什么好.+du.玩的,我们去找大姐姐玩吧。”陈蓉如今正在备嫁,被陈夫人关在屋里子绣嫁妆,很少出门。
陆宝菱道:“咱们这么贸贸然的过去会不会不太好。”陈兰一边道:“哪里会,大姐不会讲究这些的。”一边已经拉着陆宝菱出了门。
半路遇到个年轻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英武非凡,剑眉星目,走路飒飒带风,英俊极了,一身白色的衣袍裹在身上,倒遮掩了些许的戾气,变得儒雅起来。
陆宝菱悄悄问陈兰:“那个人是谁啊?”陈兰看见了那人,露出了不屑的神情:“那是我二哥陈毅宁,他是庶出的,你可别理他。”陆宝菱悄悄想,虽是庶出,可也长得很是好看,庶出又不是什么罪过,怎么陈兰如此厌恶的表情?
陈兰故意拉着陆宝菱避开了,等陈毅宁走过去后才道:“他娘只是爹身边的一个通房丫头,只会狐媚子霸道的装可怜,骗取爹的同情,按着我们家的规矩来说,庶子是不可以掌管府里的公产的,可是爹却把祭田的事情交给他管,你说气不气人。”
陆宝菱真是惊讶了,祭田是一个家族的倚靠,是最根本的东西,就算你被抄家夺爵,你们家的祭田还是你们家的,也算是一个退步,如此重要的东西一搬是家族地位最高的人或是族长掌管,镇国公竟交给了一个庶子。
陆宝菱忍不住道:“大姐夫是嫡长子,又是世子,要真是掌管祭田,也该大姐夫掌管啊。”陈兰见陆宝菱也是如此想,顿时有种找到了同盟的感觉,同仇敌忾道:“谁说不是呢,祖母也说过,可爹执意要二哥掌管祭田,这不是叫大哥难堪?娘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偏他的那个姨娘还装可怜的来请罪,说不是她挑唆的,请我娘不要生气,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说我娘为这件事生气,不就是说她容不下庶子么?真是气死人了。”
又叹气道:“我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们家的,人虽然少,可事情也好,大家显得特别亲密,上次我看你和你那个堂妹关系那么好,我的堂妹就知道和我比。”
陆宝菱闻言也有些同情,世家大族,子嗣繁盛,事情多麻烦也多,于是看着陈兰也不是那么讨厌了,挽着她的胳膊道:“可庶子就是庶子,等你二哥成家立业,照样要分出去单过的。”
陈兰更郁闷了:“爹说不许我们家分家,说我们这一房就大哥二哥两个男丁,比起其他几房来要单薄,因此要不分嫡庶,也不许分家,这样才能兴旺。”
陆宝菱安慰道:“其实也不怪国公爷如此想,我看你二哥如此英武,想必很像国公爷,做爹的总是格外偏爱像自己的孩子,当初我祖母在世的时候就特别疼爱我爹,因为我爹和祖母长得很像,可祖父就更疼爱大伯父,十个手指头有短长,这也是人之常情。”
陈兰看了陆宝菱一眼,有些灰心丧气,继而赌气道:“我真是讨厌你,什么都比我强,连安慰人也比我好,我原本以为我有多优秀了呢,可看到你们陆家的姑娘,就把我给比下去了。”
陆宝菱傻傻笑起来:“你这是在夸我么?”陈兰不服气的扭着帕子,道:“你看,你二姐长得像天仙一样,昨天那些丫头们眼睛都看直了,还有你大姐,我的嫂子,那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刚开始管家的时候,娘害怕嫂子不习惯,叫了管事娘子在一旁提点,可嫂子很快就上手了,不出一个月,家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都换了个样儿,还有你那个堂妹,人缘那么好,那天在沈家,所有的人都认识她,和她打招呼,原本李姑娘和王姑娘是死对头,可见了你堂妹都很亲热的去打招呼,两个人还争着和她说话,生怕自己落后了似的,还有你,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爹娘,祖母,凡是见过你的都说你乖巧可爱,真是气死人了。”
陈兰越说越生气,陆宝菱却是咧嘴笑起来:“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好啊,其实也不尽然,我在家的时候很调皮的,祖父都拿我没法子,给我请先生也都被我气走了,我倒是很羡慕你,有爹娘,有哥哥嫂子,还有祖母,堂姐妹,这么一大家子人,多热闹啊,人家家过中秋节和过年的时候最高兴,可我最怕过这样的节日,每次看人家家里团团圆圆,独我们家冷冷清清就很难过,唉,我有时候就想,如果我爹娘还在,就算我多几个庶出的姐妹都没关系,总是有个伴儿。”
陈兰道:“我羡慕你,你到羡慕起我来了。”
说完这句话也不吭声了,不过两个姑娘的关系很明显缓和了许多,陈兰主动提出来不去看陈蓉了,要跟着陆宝菱去钓鱼,两个人在水池旁边玩了一上午,只钓上来几条巴掌大的小鱼,陈兰不无遗憾:“如今哪里是钓鱼的时候,等秋天或是明年开春的时候这些鱼就长大了。”
陆宝菱道:“是这池子小,养的鱼也小,我在田庄上都是赤着脚站在河里模鱼,可有意思了,那些乡下孩子还会用鱼叉,不过那个叉子险些把我脚弄破了,我就不敢玩了,从河里模上来的鱼也很大,很好吃。”
陈兰很是羡慕:“我都两年没去田庄上去了,娘那么忙,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去,要是去的话还要顾忌着祖母和各房的婶婶姐妹——总不好只带我一个人去,特别麻烦。”
陆宝菱道:“这有什么难的,等下回我去的时候邀请你就是了,你娘看有人陪着,想来就不会担心了。”陈兰高兴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中午两个人一起去了陈老太太的屋里讨了午饭吃,陆靖柔知道后倒是有些奇怪:“怎么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大丫头木兰在旁边笑道:“不是奴婢多嘴,无论是二小姐还是三姑娘,都小呢,好一会歹一会的,都不记仇,玩得到一起去也好。”
说着另一个丫头菊枝过来了:“二姑娘说午饭就和沈嬷嬷一起吃了,还有问题要请教沈嬷嬷呢。”陆靖柔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沈嬷嬷是沈老太太的贴身嬷嬷,陪伴了沈老太太几十年了,对于这些宫里的规矩礼仪最是明白,请了来教导陆宛君是绰绰有余。
陈文宁中午特意赶回来,没想到陆宝菱竟在陈老太太那儿用的饭,不由得有些失望,道:“我听说宛君最爱吃蟹酿橙,宝菱喜欢吃佛跳墙,特意叫人准备了这些菜呢。”
陆靖柔道:“如今哪里是吃螃蟹的时候,就算有也多是空蟹。”陈文宁道:“怀玉去了一回江南,路过阳澄湖的时候特意买了一些过来,这螃蟹算是头一茬了,虽然小些,也是肉质鲜美,既这么不凑巧,晚上你叫人收拾了不拘做什么好,也算是怀玉的一番心意。”
晚上果真准备了螃蟹,陆宝菱不爱吃螃蟹,嫌麻烦,可陆宛君却很爱,觉得吃蟹是一件雅事,蟹八件用的无比纯熟,动作优美,陈文宁直拍手笑道:“我见过这么多吃螃蟹的,只有怀玉能和宛君媲美,看来你们两个都是雅人。”
陆靖柔笑道:“是是是,就我们是俗人。”又叫人上了蟹元汤,单给陆宝菱盛了一碗:“喝汤总不怕麻烦吧?”
陆宝菱有佛跳墙已经很开心了,自然不介意不会吃螃蟹这件事,反而直呼陈文宁是知己:“人家做佛跳墙都是海参鱼翅的往里放,混在一起反倒糟蹋了味道,不如用青笋茭白和火腿煨着,最是入味,颜色也好看。”
陈文宁便笑了起来,道:“这是宫里御厨的法子,没想到宝菱的嘴这么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