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菱这一病,瘦了一整圈,厨房整日送来补品给她补元气,她本就没什么大病,此时醒了过来吃了两剂药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哪里肯吃这些,这些东西有一半进了沈墨的肚子。
沈墨喝了两大碗汤,躺在躺椅上模着肚子满意的直叹气:“你这一病倒把大家折腾的不轻,哎,你知道吗,韩舟又因为你挨打了。”陆宝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怎么回事?”
沈墨嘿嘿直笑:“你回来后就病倒了,你那几个表哥当真不是省油的灯,还以为你是被韩舟欺负了呢,齐齐找上门去,当着韩家人的面把韩舟揪出来揍了一顿,韩老太太也没敢吱声,哎呦,可真解气。”陆宝菱苦恼的想,韩舟啊韩舟,又连累你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等我好了再给你赔罪去。
陆宝菱这一病,倒是和陆万林的关系更亲密了,一天三顿饭,顿顿都要凑在一起吃,陆万林自然很是享受孙女的依赖,整日眉开眼笑的。
春日的夜晚有些宁静也有些喧噪,窗外浮动着白玉兰的香气,陆宝菱和陆如玉挤在榻上吃夜宵,豆沙馅和红豆馅的香酥小团子,一口一个,香甜可口,渣子掉的到处都是。
陆如玉给陆宝菱讲她昏睡时候的事情:“大家都急坏了,祖父一气请了四个大夫进府,说,要是不把我孙女的病治好了,我就叫人拆了你们医馆的招牌,那些大夫吓得两个时辰给你诊脉一次,用药也是商量了又商量,有一次还吵了起来,被柳姨娘撵了出去,嘿嘿,可好玩了。”
“怎么惊动了这么多人啊。”
“你还说呢,大姐姐的婆婆也病了,大姐姐还抽空回来了一趟,你一直昏睡着,可把大家都吓着了,幸亏祖父瞒着没叫二姐知道,不然二姐也一定要想法子回来的,那才是闹大了呢。”
陆宝菱有些羞愧,想着自己这一病,倒连累了这么多人,回头一定要挨个的好好道谢。
陆如玉观察着陆宝菱的神色,小心翼翼道:“还有一件事,陈毅宁定亲了。”陆宝菱手一抖,可脸色还算平静:“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陆如玉道:“是裴家的裴钟,她还是裕德长公主的嫡长女呢,大家都说陈毅宁是烧了高香了,得了这么个岳母。”陆宝菱道:“到时候办喜事肯定会给咱们下帖子的,咱们什么时候能喝喜酒啊。”
陆如玉见她神色平常,和平时叙话一样,便放下了一半的心:“谁知道呢,这门亲事既是卫国公和镇国公结亲,又算裕德长公主嫁女儿,肯定要好好操办,只怕明年喝喜酒就算早了。”
陆宝菱道:“那就好了,五月份周姐姐出嫁,我还想去送送她呢。”
两个姑娘还没睡下,赵家来人报信,连氏生了,是个男孩儿。
陆宝菱好容易忍着心里的痒痒到了天亮,非要去赵家看看,陆万林拗不过她,只得派人好好跟着,赵老太太抱着重孙子笑得合不拢嘴,见外孙女也好好地,更是高兴,和赵太太商量起洗三和满月酒的酒席:“添了个男孙,宝菱也好好地,老天保佑,双喜临门,一定要好好操办,洗三也就罢了,等孩子满月的时候摆三天的流水席,远近的亲戚好友都请了来,京城有名的戏班子都给下帖子请来,咱们热热闹闹听三天的戏。”
赵太太有些迟疑:“会不会太张扬了?”
赵老太太摆手:“张扬就张扬,咱们家有喜事,难道还掖着藏着?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越是隐忍退让,别人就看准了你好拿捏,就越是欺负你,这年头,你不横着走就没有路可走了,咱们之前倒是低调了,有什么用啊,给我好好地办,叫全京城都知道咱们赵家有喜事。”
陆宝菱笑道:“外祖母,我也要听戏,一连听三天。”赵老太太怜惜道:“我的儿,你的身子骨弱,到时候若是好了我就答应,若是不好,我可不叫你听戏。”
赵老爷给孙子取名赵永昭,大家都叫小名儿昭哥儿。
小孩子见风长,过了洗三礼,小孩子的眉眼就长开了,白白女敕女敕,黑幽幽的头发,亮亮的眼睛,花骨朵一样嘟着的小嘴儿,小手小脚跟藕节似的,陆宝菱看着眼睛都直了。
连氏还在坐月子,拉着昭哥儿的小手道:“这还要多谢宝菱呢,要是没有宝菱,说不定这孩子早就没有了。”说起这事,又想起了连家,不由的伤心,赵德清在旁边低声安慰,赵德江几个见状悄悄把陆宝菱拉了出来,叫他们一对小夫妻腻歪去。
赵德海笑道:“宝菱是没瞧见,大嫂生孩子的时候,大哥急的团团转,当时春闱考试发布成绩的时候也没这样急,院子里的地砖都快被他磨穿了。”
大家笑起来,赵德江道:“二哥也别打趣大哥,等二哥成了亲,说不定对二嫂也是这样呢。”赵德海面色微赧,前阵子赵太太还在张罗他的婚事呢。
陆宝菱回去后把昭哥儿的样子描述给陆如玉听,陆如玉听得心痒痒,恨不得亲眼见见,二夫人听了却格外伤心,要是陆家也有个男孙就好了,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和世子身体都好,却怎么也怀不上,府里这些姬妾的肚子也都平静如水,难道真是命中无子?
二夫人越发勤快的去上香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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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大恩寺,桃花灼灼,落红满地,云蒸霞蔚,陆宛君站在院子里也瞧的见后山那片红海。黄莺道:“虽然寺里有插瓶送来给真人赏玩的,可到底不及那些长在树上的,得多好看啊。”
陆宛君道:“之前如玉还嚷着要看桃花,如今桃花开了,也不见她来,到辜负了这些景色。”黄莺道:“满京城也不是只有这儿有桃花,往年这个时候,各家开春宴,赏花宴,只怕四姑娘整日出门做客,就是有这个心思只怕也没这个功夫了。”
黄鹂推门进来:“真人,宫里又送来了赏赐。”陆宛君面色平静,黄莺却暗暗咋舌,皇上最近来的越发频繁了,来以后也只是和姑娘一起吃饭,谈诗论画,要么就是下棋。
黄莺说句犯上的话,皇上的棋艺根本不如姑娘,难为姑娘每次还要顾忌着皇上的面子,不让他输的太惨,如今赏赐也越发多了,内务府的人每每送东西来也越发恭敬,叫人模不着头脑,瞧着样子,就是傻子也明白,皇上是看上姑娘了。
也是,姑娘这样的天姿国色,谁见了不喜欢,就是皇上,那也是人,看着姑娘发呆的傻样子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这回的赏赐是两瓶桃花露,粉红色的浆汁装在鎏金玻璃瓶里,还有一本经书,里面夹了晒干的桃花花瓣。
黄莺不禁暗暗感叹,看来皇上对姑娘也真是用了心思的,看那晒干的桃花,花瓣花蕊都极为清晰,她脑海里想,不会是皇上亲手晒的吧?
黄莺询问陆宛君的意思,陆宛君却淡淡的:“又不是什么稀罕物,都收起来吧,我如今替太后修行,一举一动都要格外经心,你们也是,万万不可因为这些东西失了本心,叫我知道你们谁因此轻狂起来,我是不依的。”黄莺和黄鹂都恭谨的应下了。
黄莺觉得姑娘这么端着也是有道理,男人不都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如今姑娘替太后修行,皇上就敢这样,若是姑娘再行差错一点,叫人知道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可不好听。
她虽未读过书却也听说过,唐玄宗看上了自己的儿媳妇杨玉环,于是叫杨玉环带发修行,结果修行到宫里去了,最后成了唐玄宗的宠妃。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是要遭唾骂的,更何况姑娘是替太后修行,事关孝道,罪名更重,黄莺暗暗下了决心,等下回皇上再来,高公公再和她说话时,她一定要严肃一点,不能再像得了多大恩宠似的,那多给姑娘丢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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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了昭哥儿的满月酒,很快便是陈毅宁的定亲宴了,裕德长公主费尽心思要把女儿嫁的风风光光,因此从下聘礼时就一直挑三拣四,最后那婚事的规格简直和陈文宁成亲时比肩了。
陈文宁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陈毅宁却只是一个庶子,陈夫人恨得牙根痒痒,可无奈家里镇国公极其满意,她不好说什么,外头裕德长公主身份高贵,她不敢说什么。
陈夫人心里憋着气,前阵子还没痊愈,一下子又被气倒了,饶是这样还要撑着起身操办,要不外头肯定传闲话,说,瞧,陈夫人一见庶子得了好亲事就气倒了,真是心胸狭隘……
好在事事有陆靖柔这个能干的儿媳妇帮衬着,裕德长公主就是想挑刺也不好太过分,她的女儿还要嫁到陈家来呢,难道要把陈家的人都得罪光了?
最后定下来,定亲宴陈家摆三十桌酒,裴家再摆三十桌,亲朋好友都请过来贺喜,还听说,裕德长公主为了抬高女儿的身价,进宫求皇上太后封裴钟一个郡主的封号,陈夫人欲哭无泪,若真是有个郡主做庶子儿媳妇,她这个婆婆趁早不用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