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东宫内,司马玮听了霍德辉的回禀,低头想了一会儿,随意地挥挥手,“庆荣侯是个老实人,想来也不会与江湖杀手勾结,这事我看他可能真是不知情。……皇后已择定他女儿做侧妃了,他也不会这个时候跟我过不去……”
说着,仍是叮嘱霍德辉,“我身边的守卫不能松懈,……想不到这些江湖人胆子这么大,竟敢行刺到朝廷大臣身上来了。听说那‘一夜风雨’的首领名字就叫小楼,倒是个附庸风雅的亡命之徒。”
霍德辉肃然,“太子殿下放心,东宫这里翎卫们已围得铁桶一般,您身边的隐卫又个个都是绝顶高手,那小楼不来就罢了,若来的话必定可将他手到擒来。”
司马玮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这些武人就是脑子简单,口舌粗笨,这意思是让我堂堂太子给你们做诱饵吗?不再理会他,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内侍过来禀报,“禀太子殿下,马璨礼来了。”
司马玮脸上露出些笑容,颔首示意带他进来。
广平马氏一家,原本在未迁都之前也是颇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却因家中子弟一味纨绔,两三代下来竟是无人再被举荐入仕,再无出人头地之辈,渐渐得也就没落了下来。
直到马璨礼的姑姑出嫁后两年,刚刚生育便死了丈夫,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孀居。那时皇后刚生了二皇子,皇帝对她母子俩百般宠爱,舍不得让二皇子受一丁点委屈。下旨要聘朝中贵眷亲为皇子乳母,正好便将马璨礼的姑姑选了去。
皇后向来不与朝中女眷交往。对这马氏倒是也颇为看重。马氏做了太子的乳母后,马家的地位竟也跟着水涨船高了些。
马璨礼仗着自己是太子殿下的乳哥。常常在人前自夸,更是常在太子面前投其所好,颇得太子欢心。
过年的时候,马璨礼托人弄来一些房中秘药。太子在西山附近有一处隐秘的别院,常带着马璨礼等一干心月复在那里嬉游,得了这药更是兴致大作,因此这些日子对马璨礼极为看重。
马璨礼喜滋滋地往内走时,正好与出来的霍德辉迎头碰上,霍德辉向他微微颔首示礼。让在一边。
马璨礼向太子进献秘药的事,霍德辉也略有耳闻,心中虽是反感,却又不敢向太子谏言,皱着眉回望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
秦致礼到了老夫人房中,秦致吾也来了。
老夫人遣了众人出去,听秦致礼说了这事后,心中极为不安。又仔细盘问了一番,问秦致吾道:“老大,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致吾心内如惊涛骇浪,偏偏脸上一丝都不敢表露出来。垂首想了半晌,方道:“这事我也不甚清楚,兴许是有人嫁祸吧。……不过既然太子殿下不再追究。想来也无事。”
老夫人仍是忐忑,却也一筹莫展。只得道:“你这些日子多在外面打听着点。”
秦致吾应了。老夫人又恨恨地教训秦致礼,“我早说了你那媳妇不是个省事的人。如今竟给家里招惹上这些事情。日后家里的事你还是多操些心,别只管什么事都让老大一人担着。”
秦致礼面上一窒,看了秦致吾一眼,低了头不说话。
老夫人吩咐二人这段日子谨慎些,便让他二人出去了。
最近家里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前几日本就旧疾又犯,如今更是觉得胸口闷堵。待想要让锦依来给自己瞧上一瞧,想起之前那样对她,又觉得惭愧,只得吩咐了映雪再将张太医请来。
锦依在扶堇轩听得人说请了张太医到福禧堂,并没过去。既然老夫人也怀疑过是自己给锦琛下的毒,家中这些医治上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插手了。
到了晚间和锦如一道用了晚膳,锦如回去后,她便又拿出食谱来仔细斟酌。
心神却有些不定,下午左翎卫统领找上府的事,锦依已经知晓,料来以秦致礼和老夫人的谨慎性子,想必现在十分不安。
待到要睡下的时候,听言匆匆跑了进来。
她直接进了内室,锦依已卸了钗环,只着了件宽松的流彩暗花软绸长袍,对着妆台前的幽幽烛火出神。
见听言进来,锦依心中一紧,连忙叫她到近前来。
听言小声说道:“今日下午侯爷叫了夫人到前头去,回来后夫人便到叠彩阁待了一阵。我一直在奉先堂外的假山里头藏着,刚才瞧见夫人的丫鬟贵兰鬼鬼祟祟地出来,往东边去了。……我在后头悄悄跟着她,见她一路小心翼翼,后来进了朝霞馆……”
“朝霞馆?”
“嗯……”听言点点头,“就是大老爷如今住的地方。”
锦依紫眸微眯,心中暗暗冷笑,暗中帮着许氏运作私产的,果然就是他。
锦依让听言先去休息,叮嘱她日后多注意许氏和朝霞馆的动静。听言点头应了。
将所有的线索梳理了一遍,锦依心中有了几分明白。
最早罗五祥说起姜氏的私产被清卖时,就提到来人持有秦府腰牌。锦依一直以为是秦致礼所为,但从知道他二人争吵一事后,又开始有些怀疑。再从今日左翎卫的人找上门,秦致礼即叫了许氏出来这事上看,以秦致礼这种不屑沾染产业银钱的性子,必是对她的产业毫不知情。
若说是秦致吾所为,便说得通了。许氏拿到姜氏的私产后,以她一个内府妇人根本无法清卖转手,且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秦致吾本是管着秦府的公产,做起这些来自然更是便利。
四叔母谢氏的一番话,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四叔秦致然的莫名病死,以及锦琛药中的杜衡,的确都与秦致吾有关。王琪光明明是秦致吾推荐给四叔母的,程叔查了王琪光和坤源药行的肖有道,却都说从不与城中勋贵来往。这三人之间,必定有莫种牵连。
当日与谢氏谈过之后,锦依忽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个问题,为何针对四叔致然和他唯一的儿子锦琛,再联想到秦致礼腕上的雷藤珠……
这三人都是秦府的嫡系,若这三人都不在了,谁的得益最大?庆荣侯的爵位由谁承袭?
可笑许氏愚蠢至极,竟与秦致吾共分姜氏的私产,无异于与虎谋皮!
想到这儿,锦依站起身来,思量着是否要亲自去朝霞馆走一趟,听听许氏派了贵兰与秦致吾到底还说了些什么。
想了一会儿又颓然作罢,此时恐怕贵兰早已回了奉先堂。再说这里不比长丰侯府,万一被夜巡的下人发现,实是百害而无一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