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玉楼送锦依到垂花门乘车,叮嘱道:“我今日就不陪你出门了,你自己小心些。”指了指罗顶珠缨八宝车旁立着的八名身材高大的护卫,“他们会跟着你的马车,还有听雨会随在暗处。”
说着,他朝身后摆了摆手,听雨忽地闪出身影,光天白日的,锦依竟全然不知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倒是唬了一下。
听雨到了近前,向锦依郑重地双膝跪地叩首,沉声说道:“听雨谢过王妃救命之恩。”
自那日从风雨楼回来,锦依这几日听说他已痊愈,便再未见过他,这时看他身法诡谲如旧,声音低沉有力,倒也为他恢复得如此之快感到诧异,柔声说道:“救你是应该的,不必多礼。”
对面的八名护卫皆目不斜视,锦依身后的芊陌、柳嬷嬷等人也是默不作声,丝毫未觉奇怪,只有巧薇见到他时,垂着头不安地扭了扭手臂。
听雨起身后也未抬头,那日醒过来后,见到巧薇在旁照料自己,不觉心中又惊又喜,之前高热不退昏沉之际,似乎就见到她了,还以为那是自己深藏心底的梦境。
那日在右相府见过她后,不知为何脑中常常浮现她微黄的面庞上巧笑嫣然的样子,但他素来便是情绪深藏不露的性格,即使明白自己心中已藏下了她的身影,却从未想过要告诉她,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待到茗心趁巧薇走开,笑嘻嘻地过来打趣自己,才知原来自己的心思早已众人皆知,素来沉稳的心境不由得起了波澜。
但他即刻就察觉到巧薇对自己明显的回避和抵触,那丝波澜便又重新埋入心底,再不显露半分。
直到锦依带着巧薇和芊陌上了车,巧薇脸上的红晕仍未褪尽,锦依瞅了她一眼,抿唇轻笑,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向外望了望,已不见听雨的身影,只余司马玉楼站在那处,向自己望来。
锦依朝他笑了笑,放下帘子,对巧薇说道:“人已经不见了,你还不自在么?”
巧薇强自镇定地抬头,“我哪有不自在……”说着,转头去看身边的芊陌,见了她脸上微微的笑意,沮丧地道:“连你也笑话我。”
芊陌敛去笑容,脸上仍是惯常的沉静,一本正经地道:“我没笑话你,……”看到巧薇垮下来的双肩,又轻声补了一句,“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巧薇又羞又恼,将手探到她的腰间,芊陌身手虽好,却最是触痒不禁,再持不住端肃的神态,笑着去捉巧薇的手,口中忙道:“别闹,小姐在呢。”
她二人虽是一动一静的性子,但半年来每日相处,却也感情极好,不在小姐面前的时候,也常有说有笑。
锦依笑而不语,只看着她二人闹做一团,还是坐在帘外车辕上的柳嬷嬷轻轻敲了敲车门,小声道:“两位姑娘再闹,这车怕是要翻了。”
二人这才连忙坐好,偷眼看了一下锦依,见她只是微微含笑,巧薇吐了吐舌头,芊陌却正襟危坐,脸上再无一丝玩闹之色。
因想着待会到庆荣侯府要多待一会儿,便先到右相府,待马车进府停在二门的照壁前,琳夫人已带着众多下人恭候在此。
锦依如从前一样要与她行礼,琳夫人忙扶着她的手笑道:“万万不可,如今你是王妃,要行礼也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琳夫人客气了,锦依是晚辈,怎能要您行礼。”
两人寒喧着,锦依执意不肯受她的礼,琳夫人心中对她的喜爱不由得又多了几分,亲昵地挽着她往王老夫人的正堂行去。
锦依见她面色似有憔悴,眼底有些淡青,关切地问道:“夫人近日身子不好吗?”。
琳夫人愣了愣神,勉强笑道:“没有,就是这两日睡得不安生,王妃真是细心,一眼就瞧出来了。”
锦依见她细眉微颦,不太像是病了,倒像是满心烦恼,不好多问,便只轻笑了下。
琳夫人却叹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不怕王妃笑话,其实是,……梓晨离家出走了。”
锦依惊道:“怎么回事?人可找到了?”
琳夫人有些难于启齿,又想到母亲的叮嘱,便对她合盘托出,“前些日子听闻长丰侯爷离京前往江南,她便在房里待了一整日,一句话都不肯说。……到第二日丫鬟来报说她不见了,只留了封信说要去江南,我才知晓她前日夜里就偷偷跑了。”
锦依心中震惊无比,这个王梓晨还真是位奇女子,当初追求司马玉楼的时候,敢一个人跑去钟山,现在又竟然为了锦轩,独自一人前往江南,此时也顾不上在心里评价她,忙道:“这……,她一个女孩子家,路途遥遥万一出个事可怎么了得?”
“相爷已派了人水陆二路追下去,今日一早有信来报说是已找到人了,想必这会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琳夫人说着,眼中滴下泪来,“这孩子你说她……,她要是出了事,我这做娘的可怎么活啊。”
锦依这才松了口气,又想到琳夫人为何将家中这样的隐秘告诉自己,转而明白过来定还是为了锦轩,不由得暗叹一声,安慰她道:“找到了就好,真是万幸,若不然这事就是锦轩的责任了,大小姐对他的一片苦心,实是令人感动。”
琳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这事自然不能怪长丰侯爷,要怪就怪梓晨太过任性妄为。”
已行至正堂前院,琳夫人又道:“我们老太太知道这事后,也是伤心得不得了,前两日饭都吃不下,亏得已经找到她了,要不然再下去恐怕老人家身子就受不住了。”
锦依心下为难,锦轩调往荆州的事,王相必是早就知晓的,却并未因王梓晨而阻挠干涉,想来知晓锦轩不愿结这门亲事,也不再强迫,王家对这事的态度倒是让锦依略觉安心。
毕竟王梓晨当日落水,是锦轩将她救了上来,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若锦轩不愿娶她,将来她要另说亲事怕是很难。王家却未以此要胁锦轩,可见并不想以势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