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和秦锦绣被带下去,那木偶也被皇帝命人即刻拿去焚了,皇后这才缓缓放下扶额的玉手,轻舒了一口气。
皇帝关切地望着她,“可是觉着好些了?要不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
皇后长眉渐舒,一抹妩媚娇柔的笑意由紫潋潋的眸底绽开来,“已经好多了,不必召太医来。”
皇帝好脾气地点头道:“朕知道你也通医术,但常人道能医者不自医,日后觉得不舒坦的时候还是命太医进来看过为好。”
锦依在下面听了心有诧异,倒不知道原来皇后也懂医,便见皇后不以为意地对皇帝启颜一笑,提醒他道:“皇上答应臣妾的事可别忘了。”
皇帝想了想,恍然笑道:“果然,若不是皇后提醒,朕还真就忘了。”转而对锦依道:“上回梅华已对你说了曾安筠的事吧?朕心中甚是遗憾,不能得见曾老太—无—错—小说医后人。……听说曾家有本祖传的医书,不知可有传至你手中?”
锦依微微一怔,答道:“回皇上,曾师傅确是将《医魂药典》传于臣妾了。”
皇帝轻轻颔首,望了一眼皇后,这才和颜悦色地道:“皇后向来喜爱收集书籍,宫内星辉阁中书籍包罗万相,可惜却无曾家这本药典,实乃憾事。”
锦依心中起伏不定,皇帝的只言片语勾起她深深的好奇,想象皇后在这漫漫深宫中度日,便是借着翻阅这些书籍打发时日的。
她回过神来,接着皇帝的话头道:“臣妾回去就将药典抄录一份送来。”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皇后又恢复了惯常的清淡神情,只唇边含着笑意坐在他身旁。
原本按照惯例,进宫谢封的楚辰王夫妇要在宫中与帝后一道用膳,今日凤鸾宫出了这样的事,二人便并未多留,司马玉楼和皇帝又聊了一阵西域商道的事,便请辞出来,带着锦依回府。
待马家满门被斩的消息传出来后,秦老夫人特意遣了四夫人谢氏来王府见锦依,询问秦锦绣的事,恐会祸及自家。
锦依并未如实相告,只含糊地跟谢氏说了一些,道是马家姑太太在宫中违逆皇后,皇帝大怒这才处置马家,与庆荣侯府并无干系。
谢氏回去禀明了,秦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锦依这次入宫,将皇后的行事手段看得分明,也终于证实了皇帝将她宠若珍宝,不容得她受一丝委屈的态度。
心中若有所思,若真是如此,当年夜康灭国之后,只要皇后说一句话,皇帝必会为她做主,哪怕当时王城已被大月等国的铁蹄践踏成一片废墟,起码也可发兵声讨三国,为夜康报仇雪恨。
可皇后却什么都没做!
司马玉楼和锦依漫步于暗香园中,暄暖的阳光漫漫洒落,刺得锦依有些睁不开眼,照在身上却并无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如入冰窖一般打了个寒颤。
其实心里早就对皇后有所质疑,只是如今锦依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一味自欺地认为皇后是为了自保,才眼睁睁地瞧着夜康被灭而无动于衷。
司马玉楼握着她的手,只觉掌间一片冰凉,叹了一声,“我曾向皇上提起过夜康的事,他的态度很怪,似是恼怒,又像是故意隐瞒了什么,不愿多提,只让我以后莫再过问这事。”
锦依回握他的手掌,似是要从他那里汲取一些力量过来,心里明白他这次安排的用意,就是为了让自己看清皇帝对皇后的态度。
司马玉楼继续道:“当年皇上与她成亲时还是皇子,处境极为艰难,那时他被迫娶了在朝中毫无权势的夜康公主后,几次遭遇先太子的暗算,听闻当年皇后身怀六甲,还为他挡下了一箭,为此导致早产,险些丢了性命。因此皇上对她格外宠爱,从不违逆她的心意。”
顿了顿,又道:“母亲曾说过,司马家的男子都是多情之人,即使身为帝王亦不例外。当年先帝虽下令处死先皇后,但后来也是因此情伤早逝。”
锦依思及皇后惊鸿绝艳的面容上那一抹颦眉凄婉之态,沉吟半晌,缓缓说道:“我见皇后待人行事皆是淡淡的,却是将皇上的心思揣摩得极为透彻。厌胜之事本是虚无飘渺,照说只发落马氏一人便够了,但她这番作态下,皇上果真便将马家全都处置了。”
司马玉楼凝视她的紫眸,良久才道:“你们夜康人这对眼睛的确有些媚惑之能,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时,心底便有莫名的冲动,觉得将来若要为你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
锦依哑然,半晌才抿了抿唇,“那么你也如母亲所说,是个多情之人喽。”
他歪着头想了想,“司马家的男子不是多情,而是专情才对。”
锦依心里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太妃会说这样的话,那么老王爷呢?想起早年传言太妃与老王爷感情不睦之事,更觉有些怪异。
不过这些都不是身为儿媳的自己好去探究的,想要询问的话终究未说出口。
两人沿着林间的小道缓缓前行,小白跟在司马玉楼的脚边亦步亦趋,好奇地东张西望,更不时昂头四处嗅嗅,对满树花香的清幽芬芳无比向往。
行过几株高大的含笑树,其上的含笑花已经凋谢大半,开始结出细小的果子,惟剩了树顶几朵淡粉花朵迎风招展,锦依驻足仰首望去,“原想着这几日来摘了这些花儿,晒干了给母亲泡茶用,最是活血安神的。谁知连着下了好几日雨,竟都吹落了。”
神情有些惋惜之色,司马玉楼笑着道:“上面还有一些,你要的话我去摘给你就是。”
锦依笑望他,“你的身手是好,不过这等小事,叫下人们搬梯子来摘好了,怎敢劳动王爷上树?”
司马玉楼哈哈大笑,从地上一把将小白捞了起来提在手中,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对着树上指了指,接着便将它往树上一扔。
小白四只爪子攀在树上,噌噌噌地向上爬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