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宇文智鸿着手开始建立清流别院,宇文砚舒也要凑热闹,找来四个姿色瑰丽,却各具风格的女孩子,她们就是如今存身于京城各坊中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四个女孩子其中三个是因为家道中落,被奸人卖入青楼的烈性女子。宇文砚舒感于她们身世可怜,性子贞烈,怂恿萧景璘出手相助。
只有一人是她从当地被战争破坏的不堪的小村庄中买来的,这个女孩子就是后来闭月。当时,她家中有四个孩子,闭月排行老二,因那个村庄常年处于战争地带,村里的人纷纷背井离乡,寻找新的住处。
留下的人要么是无亲友可投靠,要么是没有银钱做盘缠。闭月家属于后者,所以她父母想着卖掉一个孩子,好凑足盘缠。不要觉得是因为父母的冷血无情,而是在那样的情形下,与其一家人等死,不如牺牲一个保全其他,这也是人生逼不得已的无奈。
正好宇文砚舒从那儿经过,一眼就看中了瑟缩在姊妹兄弟中的闭月,便毫不犹豫的买下了她。因为她的那张脸活月兑月兑就是前世的石奕真,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复制粘贴后的效果。
可是自从她们跟了自己后,听从宇文砚舒的指示混迹于民间并不与官家有任何牵扯,及时是与何方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沉鱼也隐忍不发。而此时宇文砚舒很清楚,她并没有让闭月冒充什么官家女子,接近杨沐。她与杨訸不和,但是这与杨沐无关,杨沐在他的眼中就是瞿俊昊的前世,她可以不再爱他,但也做不到伤害他。
闭月丝毫不受那一声清脆的器皿落地声的干扰,臻首微垂,樱唇轻启:“臣女云碧玥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是云爱卿妹妹,果然是佳人妙音,赏。”皇上话音一转:“永昌何故此举,莫不是有何意见?”
杨訸在见到那张脸的时候酒意被恨意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前世便是这张脸横刀夺爱,迷惑了瞿俊昊背叛她,想不到今世居然还能再见,偏生还要狐媚的勾引与瞿俊昊长得一模一样的杨沐。若说是巧合老太爷也太公平,明明两世都是她先遇着,为什么最后都是让这个女人捡了便宜,凭什么?亏她还曾经那么掏心掏肺的对她,她对得起她吗?
此刻的她已经分不清眼前的女子究竟是谁?却清晰的感觉到对这张脸彻骨的恨意,一腔杀念陡然而生。
眼中的雪亮的恨意犹如一根细针狠狠扎向闭月的脸,此时听到皇上洪亮的声音,顿时醒悟此刻不是发泄恨意的好时机。连忙收敛情绪,端出大方得体的微笑,声音婉转如出谷黄莺鸟:“儿臣一时失仪,还请父皇见谅。只是儿臣冷观云小姐面貌虽佳,但……”
“但说无妨。”
“云小姐人中过浅,唇色偏暗,恐非多子。”杨訸低着头故作为难的道,望着云碧玥的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怜悯。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永昌在宫中人气颇高,人缘很好。她才华横溢、博闻强识,众人皆知。听她这么一说,所有看着云碧玥的眼光都变了个样子。气的工部侍郎云之涣脸都变了颜色,一只手紧紧的揪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杨訸这是要断她妹妹的姻缘啊,不但不能嫁入皇家,而且以后怕再也无人敢上门提亲。
贵妃不悦:“公主此言差矣,面相之说虽然在民间盛行,不过终究登不了大雅之堂,本宫已按皇室规矩着人合过庚帖,他二人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公主多虑了。”言下之意就是收起你那一套都是糊弄人的把戏,我这边可是连祖宗都赞同说好。
贵妃早就看杨訸不顺眼,因为杨訸与杨沐不伦恋的关系,导致杨沐在皇上与朝臣心中的形象一直比不上以好男人标准出现的杨箴。这让贵妃仍不住多心,是不是他们兄妹俩合起来做的个陷阱,就等着他们母子往里面钻。
“永昌失言了,还请父皇母后,各位娘娘不要见怪,云小姐,对于刚才的话我甚感抱歉,你不介意吧。”杨訸歉意的笑着。
无论何时美人总会比别人赢得更多的原谅,杨訸放低姿态以公主之尊,主动道歉更是赢得了许多人的欣赏。纷纷夸永昌公主宽宏大度,蕙心纨质,大隋能有这样一位公主实乃大隋之兴。
宇文砚舒也佩服的五体投地,明明是杨訸自己挑起的一出戏,最后还赢得了满堂彩,让所有人都忘了挑起事端的是她自己,真真让人佩服不已。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完完全全的杨訸,再也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天真烂漫、冰雪聪明曲恋瑾,而是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的深宫公主,这样的对手也将会让人防不胜防。
但是她不着急,因为今天她会送给她一份大礼。
果然,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献礼献艺后,杨訸再次笑盈盈的与薛驸马共同站了起来。
“儿臣知道父皇推崇大家书法,因此特意让驸马寻来一幅绝版真迹献给父皇,祝父皇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薛驸马拍拍手,登时有一小太监托着锦盘呈上一幅卷的整整齐齐的画轴。黄守全上前接住,呈给皇上。
皇上点头示意黄守全当中打开,念与众人听。
黄守全抖开画卷,眯着眼睛一扫,正要念出,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嗓子一样,脸色霎时变得比上好的宣纸还要煞白,颤抖道:“皇、皇上,奴才不敢念。”
皇上皱眉:“朕在这儿,你怕什么?”
两边的妃嫔也好奇的看过来,宇文砚舒拍着杨勋的背替他顺食,嘴角勾出冷冷的笑意。杨沐还是万事不关己事的高高挂起,杨箴杨言双双盯着眼前的食物仔细的研究。底下大臣更是疑惑,但是这会儿却没人敢窃窃私语,一个个正襟危坐比佛堂里的佛像还要端正。
杨訸意识到有些不妙,心底隐隐浮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奴才,奴才……”
杨悯不耐的从黄守全手中接过画卷,细细读来。顿时。龙颜大怒,原来还勉强透着些红润光泽的脸一片由红变白,由白变青,由青变黑,脸拉的老长。恼羞成怒的把画卷狠狠的贯在地上,虎目中的羞恼之色逼成两条线直直的刺向已经坐下去的杨訸夫妇,咬牙切齿:“杨訸,你做的好诗。”
说罢,起身,冷哼一声,一甩宽大的袖管,明黄的颜色刺得人眼睛生疼,不顾还有那么多的官员使臣在场,扬长而去。吓得文武百官急忙跪了一地,有几个没反应过来的被身边的同僚猛力一拉,直接“噗通”掉在地上。
等皇上远去,皇后才站起来,开口道:“今日天色已晚,众卿家可先散了。”自己率先领着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嫔妃匆匆离去。
一见皇后走远,许多朝臣们也立马站起来,抖抖索索的擦擦额头吓出的汗,脚不沾地的带着家眷赶紧离开了。龙颜震怒,比啥都恐怖。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敢好奇那幅画卷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什么都比不上脑袋重要。
杨訸冷静的看着众人纷纷躲避灾祸一样迅速的离开,仔细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字画在她宴前亲自检查过,并交给倪将军,绝不可能有问题。难道自己忽略了哪一环节?又是谁会这么做?难道是她,杨訸愤恨的目光投向正与兄长离开的云碧玥身上,恨得银牙紧咬。
前席的皇子公主有的饱含同情的看着已然镇定下来的杨訸,却一句话也没有转身就走;有的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皇家的亲情如此的凉薄,饶是已经看惯了他们嘴脸的杨訸,心头也不免浮上一层悲凉。
杨沐终于从他的世界里走出来,来到杨訸跟前,凝视了她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若有需要,本王一定尽力。”
只这一句,杨訸内心如打翻了五味罐,终于忍不住嘤嘤哭泣:“我还以为,你再也、再也……”
杨箴冷笑一声,吩咐人送杨勋回宫,自己则带着宇文砚舒去与宇文智鸿会和。
当然也有好奇心很重的,比如杨言,明明听说杨訸花重金购得王羲之墨宝《兰亭集序》,怎么就惹得父皇雷霆震怒呢?趁人不注意间,越性把地上被摔坏的字画捡起来,一目十行,顿时又惊又奇,惊得是有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拔龙须,奇的是这人究竟是怎样把杨訸的画给神不知鬼不觉的掉了包呢,要知道像这些敬供之物,在进殿前一刻都还要经过专人再检查一遍,以防纰漏。
“六王爷,皇上派奴才来把这幅字拿回去。”一把奸细的嗓音打断了杨言的思维。
杨言看了一眼是黄守全的大弟子,应福海,于是应了声,将画轴卷起来递给他。但随即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妥,递到半途的手便收回来:“算了,还是本王亲自交给父皇吧。”
应福海急了:“王爷,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圣上已经气得把御书房的东西都给砸了,奴才有几条小命也不敢空手回去复命啊。”
“怎么信不过本王?”杨言斜睨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
杨言甩开衣摆,大步离开凝月阁
应福海不得已迈开步子小跑着跟上,同时在旁人不易察觉的角度给跟上来的杨訸递了个眼色。杨訸了然的点点头,吩咐身边的薛驸马,薛驸马听了回身跟混入一众官员中一起离开了凝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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