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小亭,檐飞廊角。发丝轻扬,素衣华服。
“娘,孩儿今日带了朋友回来玩。”梦池一见亭中女子,如轻盈的小鸟一样飞到素衣女子身边。
宇文砚舒不敢置信,月兑口而出:“这是她亲娘!”
乖乖,这反差也太大了吧。脸庞丰满如牡丹娇女敕鲜艳,一双凤眼潋滟含愁似饱经沧桑,又似看透繁华万丈,然三千发丝却如霜似雪,与一身素服交相辉映,这位无影庄的夫人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天山童姥。
妹不教兄之过,独孤凌连忙捂住她的嘴。妹妹唉,这么不礼貌的话,你怎么可以不经大脑就滑溜出来了,我们这是来作客的,作客的啊。
萧景璘不悦的拉开他的手,反正他不觉得砚舒哪里说错了。谁能想到梦池的母亲居然已是一头华发,这不是舒儿的错。
恨得独孤凌心中暗骂:我表妹W@怎么会被教坏,就是有你们这些人护着,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我们家阿姮好,虽活泼调皮,但也知书达理。
如果宇文砚舒知他心中所想,一定会沤的吐血。
美人夫人拍着梦池挂在她身上的柔荑,笑着跟她说了些什么,梦池好像不依的撒娇,夫人只好无奈的点点头。漂亮的含情凤目扫过他们,像一把晶莹的水刀,又温和又凌厉,是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目光在掠过萧景璘的时候明显的停了一会儿。
萧景璘低低地道:“这夫人身手,不简单。”
秋朝阳点点头。收敛了脸上一贯的笑意,全身戒备以待。刚才的目光扫来,他们几个习武之人与宇文砚舒他们的感觉却不大相同。分明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笼罩而来。
那夫人远远的朝他们点点头,然后足尖轻点,凌波仙子般飞渡过亭外碧波塘,几个起落,翩翩素影已经消失在花丛掩映之中。
“我娘同意你们在这儿住几天。”梦池兴高采烈的飞奔过来:“朝阳哥哥,你开不开心,我娘可是很讨厌外人来访的哦。”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感情这姑娘直接跟她娘说来未来女婿回来,人家才这么大方的收留了他们。
开玩笑。这不是卖身求“宿”嘛,让他堂堂七尺男儿情面何堪。秋朝阳刚要回绝,后腰传来一阵剧痛,疼的他龇牙咧嘴。瞬间破坏了他倜傥佳公子的形象。
宇文砚舒贴着秋朝阳的后面。堆着满脸的笑意:“呵呵,高兴高兴,你看他都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秋朝阳对着她怒目而视,嘴巴一微微张开,后腰又是一阵剧痛。
“我去吩咐下人收拾月昕小筑给你住,你们可以四处看看啊,我家很漂亮的。”说完梦池微红着娇艳的双颊,红袖翩跹。裙裾飞扬,飞进了百花万草丛中。
梦池的身影一消失。秋朝阳立刻甩掉宇文砚舒的魔爪,左前侧跳了一步,急道:“之前说好了,你出尔反尔。”
“我只说先来看看,考虑一下啊。”宇文砚舒很无辜的道。
之前,梦池极力邀请他们过来时,秋朝阳就觉得不妙,竭力反对,可是无影庄对萧景璘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宇文砚舒想都不想就答应了,独孤凌肯定支持自己表妹,夏启扬本着可有可无的态度选择了大众化路段——随便。秋朝阳孤掌难鸣,被迫跟了过来。
“你俩别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沉默了许久的夏启扬终于发出了声音。
“没有啊,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宇文砚舒陶醉的深呼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清香醉人的气息。
夏启扬略带担忧的看着她,不确定地道:“可是现在才是正月,芍药怎么都开花了?”
萧景璘和独孤凌也感到非常奇怪,独孤凌还特地弯下腰,模了模最近自己的一株芍药花瓣,娇女敕柔软的像上等的丝绸,两指轻轻一用力,被捏的地方立即像胭脂一样晕开一团水色。
“这样吧,我们四处走走看看。”秋朝阳抽出他那把用来耍帅的扇子,潇洒的展开,扇了扇,扇去被欺骗的恼怒。
宇文砚舒嘻嘻笑道:“呦,不生气啦。”
秋朝阳微笑:“你还是孩子,又是女娃,我怎么能跟你计较呢。”这话说的多么的高风亮节,多么的关爱幼小。
让宇文砚舒惊诧之下,自觉的都有点不好意思,默默的走到萧景璘另一边去了。秋朝阳看着她一副知错愧疚的样子,心里得意极了,看来偶尔的温情反击,以退为进才更有效。
这是一片山谷,这是一片占地极广的山谷,淙淙小溪蜿蜒而下,溪水清澈见底,天光云影徘徊,扶柳摇曳,桃李争艳,萋萋芳草浅浅没过鞋面,柔软可爱,间或几只蝴蝶轻盈的掠过翩翩起舞,不知名的鸟儿悦耳的鸣叫声阵阵传来。
外面依然春寒料峭,冰雪未化,这里却已经是春意盎然,四月芳菲。
“我祖父的手札中也曾记载过类似的地方,据说是四季如春,适合很多草药的生长。”夏启扬一边说一边蹲下去,抚模着一株长势很好的苍术。
“此处节气不同外面,大概有什么异处?”独孤凌欣赏着这副春意图,呼吸间湿润温暖,连日来积郁在胸口的闷气似乎也散去了不少。
萧景璘却不以为意:“无甚稀奇,我在北方带兵时也遇到过相似的地方,当地向导解释是因该处有一脉温泉,影响了气候温度才造成作物的反季节性生长,想来该处应该也有一处温泉。”
“阿璘哥哥好厉害。”宇文砚舒适时的给他捧高帽,温泉影响地温这点很少有人知道,可是她的阿璘哥哥见多识广,一点也难不倒他。
夏启扬很不给面子的站起来拍拍手,顺便附送她一个大大的鄙视的眼神:“好了,如果这里有温泉就更好,独孤公子伤势如果能泡一泡温泉,恢复起来便能事半功倍了。”
为了能更充分的表达对秋朝阳来到了无影庄的热情,也为了能展现大家对死里逃生的庆幸,梦池让人做了满满一大桌的美味佳肴,还特意开了一坛子据说已有五十年的花雕酒。
“来来来,一起喝一起喝。”梦池清丽的面容上,酡红醉态,更显娇俏迷人。
萧景璘半醉半醒的倚着宇文砚舒,微眯着醉意盎然的眼睛,不自觉的笑着道:“我喝不下了,不喝了。”
“哎。”秋朝阳醉眼朦胧:“听说萧兄海量,才喝这么一点儿,太不像话了,来,喝!”说着自顾把他和自己的杯子都满上,拉着萧景璘硬碰了杯喝下去。
“不喝了,真的不喝了。”
“嘭!”“呯!”
先后两记重击,萧景璘和秋朝阳几乎同时倒了下去,小小的酒盅离开了主人的手“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停下。
宇文砚舒左手坐着萧景璘,右手坐着秋朝阳,这两人一倒,她左右都要照顾,一时间手忙脚乱,还要堆着笑容:“真是不好意思,他俩都醉了,梦池姑娘麻烦你找人送他们去休息吧。”
梦池也没想到这两人的酒量居然这么差,连忙让人送他们去休息。
“梦池姑娘,怎么不见令尊令堂?”独孤凌问道。
初次来别人山庄,从下午直到晚上居然都没有去拜见当家主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梦池笑容有了几分失落,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道:“我没有爹,从我出生就没见过他,我娘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抱歉,我不是有心的。”独孤凌对提到别人的伤心事表示歉意。
“没关系,反正都这么久了,我也一直跟我娘住在这里,不过我娘不喜欢跟外人接触,我每次带回的朋友,她也从来都不见。”梦池说到这里眉目间的气色有几分抑郁,自己的朋友得不到娘亲的赏识,这无论如何都开怀不起来。
独孤凌生长在官宦世家,他的每一个朋友都是独孤大人精心调查过,不是有身份就是有才华,无论哪一种都能受到家人的认可。
无影庄的家仆端着托盘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被岁月刻了年轮的脸上似乎一直隐藏着笑意。
“跛叔,不用上菜了。”梦池对送菜的老人说。
宇文砚舒有点惊讶,这无影庄居然用别人的缺点来给人命名,不怕别人听见了难过吗?
叫跛叔的老人似乎一点儿也不以为意,睁开浑浊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才用嘶哑苍老的声音问:“刚才那个萧姓小哥儿呢,喝醉啦?”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跛叔摇着头叹息走开:“现在的年轻人酒量真差。”
跛叔走后,宇文砚舒悄悄的问:“跛叔酒量很好么?”
梦池也多喝了几杯,双颊嫣红,眼波流光,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边想边“嗤嗤”的傻笑,听到宇文砚舒的提问,露出思索的神色,然后笑道:“跛叔啊,跛叔不会喝酒啊,他喝一杯就能睡两天呢,嘻嘻。”
宇文砚舒有点失望,还以为遇到了酒中高手呢,原来是个“一杯倒”,就这样还嫌弃别人不能喝,这算倚老卖老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