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怎么样?”
大夫一诊完脉,独孤姮就急切的抓住他,想要个结果。
时间紧急,这个大夫是沈溶嵩临时找庐州城的刺史推荐来的,据说是庐州城医术最好的大夫。可是那半灰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孔,让独孤姮感到非常的不放心。宫里的御医一般用到六十岁,除非特别擅长某个领域的大夫才会一直留下来。
“大夫,请外面讲。”独孤凌将老大夫请到外间,留下心急如焚的独孤姮在里面守着。
沈溶嵩坐在外间等候,泸州知府陪着他饮茶闲谈。见到独孤凌引着老大夫出来,沈溶嵩第一个站了起来。这趟差事是他主事,却出了这样的意外,无论如何,都是他办事不周。
“那一刀刺伤了肺脉,看着凶险,但并无性命之忧,只要熬过了今夜,就无事了。”老大夫捋着胡须:“我先给开个方子.+du.”
“我跟沈大人先回京,你留在这儿等着舒儿恢复了,再一起回去。”
在客栈逗留了三日,等宇文砚舒的情况好转,并稳定下来。独孤凌和沈溶嵩开始商量回京的事情,独孤姮被留了下来,照顾伤患。
“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舒儿,争取早日回去。”独孤姮认真的点点头。
沈溶嵩留下了二十个随从护着她们,庐州刺史将自家府上收拾出一处清静的院落,一等宇文砚舒清醒过来。就立即让他们住了进去。并拨了六个丫鬟和两个妇人,负责每日的生活事项。
他们安稳下来,沈溶嵩和独孤凌未做任何停留。就立刻启程离开了。
宇文砚舒年轻,身体底子打的好,恢复的很快。一换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已经能下床四处走走。
“等再过两天,我们就可以上路了。”宇文砚舒在独孤姮的搀扶下,在后花园里走动,活动活动一下筋骨。受了伤最忌躺着不运动。不仅不利于伤口恢复,还会让人身体机能退化。
两个丫环远远的跟在身后,距离掐的正好。既不会太远,让宇文砚舒和独孤姮要用人时喊不到她们,也不会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
“我看还是再等几日吧,你这伤伤在肺上。不养好了。只怕会留下病根。”独孤姮扶着她慢慢的走。
这个园子比不上沈府的精致,比不上宫内的大气,也比不上无影庄的天然,但景色也非常宜人。尤其正值春暖花开之际,惠风和畅,花柳摇动,观之舒畅。
“我担心我爹,不知道皇上招他回来究竟什么事?”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只要皇帝还没有昏聩,就不会做出这种自搬砖头自砸脚的决定。除非她父亲犯了大事。让皇帝不得不紧急召他回来。
“京城里有你哥在,还有我爷爷和姑姑,你就是回去了,除了给他们添麻烦,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把伤养好,免得他们担心。”独孤姮的心直口快,让宇文砚舒汗颜。
“那个跛叔是什么人,我看你对他热心的很,怎么他反倒要杀你泄愤似的?”
宇文砚舒想了想:“我是在一个朋友家里见过他。”对着独孤姮,她也没什么好隐瞒,当下把梦池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我听你说,他伤了我之后,说的那番话,想来他并没有跟梦池他们在一块,说不定他们并没有遭遇意外。”
“嗯,吉人自有天相,她和夏大夫都是好人,都会没事的。”
可是,好人真的会有好报吗?宇文砚舒不敢深想。
“他应该是阿璘哥哥父亲的仆人吧。”宇文砚舒猜测。
阿璘父亲的仆人,那就更不应该伤害舒儿了。谁都知道,阿璘姐弟是他们父亲临走,不远千里,特意跑到大营,托付给宇文懿抚养照顾的孩子。如果不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谁会这么信任一个人呢?
只不过这话,独孤姮没有说出口。
当初,宇文砚舒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寻找萧景璘,她在寄回去的信里也提到自己已经寻到了他,可是这次相逢,却并没有发现萧景璘的身影。舒儿和哥哥也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很少提到这个他。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让他们绝口不提。自己还是不要再在她伤口上撒盐了。
这么想着,独孤姮环顾四周,寻找新的话题。果然,让她看到了一个出现在这里,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的人——知府夫人刘夫人。
这个刘夫人是娴妃刘心云的堂叔家的女儿,刘家发家后,正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凭着娴妃父女俩,嫁给了当时六品起居舍人——仰仁。许是她命好,婚后丈夫官途通达,一路做到从三品的庐州刺史。对她又是全心全意,从没闹出过什么不堪的事情让她心烦,屋子里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
连宇文砚舒这个自诩见识过现代一夫一妻制的人,都不得不感叹这个刘夫人实在是命好。
刘夫人穿着一身素服,坐在花架下的石桌旁,微泣垂泪。身边竟然连素日里常见的大丫鬟司悦都没看见。
“她怎么了?这么伤心,不会是仰大人做错了事吧?”独孤姮揣测。
宇文砚舒白她一眼:“没见她穿着素服啊,这肯定是有亲人去世了,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只好偷偷一个人跑来这里哭泣了。”
两人互视一眼,既然如此,刘夫人明显是不想让他人知道,那么她们还是自觉一点,赶紧离开,别自讨没趣,打扰到别人。
“独孤姑娘,宇文姑娘,请留步。”
她们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刘夫人发现了。刘夫人拭干眼泪,抬起头强笑道:“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
巴掌大的小脸,未施脂粉,依然细腻柔滑,还有未干的泪痕,实是惹人怜惜。难怪仰刺史心无旁骛了。
“无妨。”宇文砚舒和独孤姮异口同声的说道。
“是我们不知情,打扰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没关系,请过来这边坐。”刘夫人声音轻细温柔,又因为刚刚哭过,所以有一点点沙哑。
独孤姮和宇文砚舒狐疑的对视一眼,一般这种事情被人撞破,不是应该双方都当什么都没看见的走开吗,怎么这个刘夫人和人不一样。两人忐忑不安的坐下。
“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要请你们过来?”刘夫人一开口就直接挑破她们的猜疑。
俩人尴尬的笑了笑,也不接话,想要看看这个刘夫人葫芦里倒地卖的什么药。
“这件事,夫君本不愿让你们知道,可是我觉得事关重大,如果瞒着你们怕有不妥。”刘夫人秀眉轻蹙,犹疑不决。
她这个样子反倒让两个心里有事的人,心里打起了鼓。尤其是宇文砚舒,她的心犹如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捏着,让她呼吸急促起来。
“刘夫人,但说无妨。”宇文砚舒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刘夫人为难的看了她们一眼,这才哀伤地道:“三日前,京内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俱都薨了。”
什么?怎么可能?
一惊之下,独孤姮猛地站了起来,月兑口而出:“你胡说,我离京的时候,姑姑分明还好好的。”
对的,她肯定是在说谎。自己怎么忘了,她是刘家的人,跟娴妃是一伙儿的,刘家的人怎么会有好心呢。自己居然会相信她。
宇文砚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刺激的气血上升,咳嗽不止。
“我并没有胡说,京中下来的旨意,现在还在府中,百姓三月,文武百官一年,不得饮宴嫁娶。”刘夫人道:“我以前曾远远见过皇后娘娘凤姿,仰心折服,实在没想到。”
“我不信。”宇文砚舒捂着胸口,艰难的喘着气,受伤的地方一抽一抽的像烈火在无情的燃烧。
刘夫人摇摇头:“我也是不信的,可是……”说着,刘夫人用帕子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
她的样子不似作伪,再说也没人敢拿一国之母的生死,信口开河。就冲这一点,宇文砚舒和独孤姮就信了八九分。但好在她们二人都还算是心性坚毅之人,咋听噩耗,并没有寻常人所想的放声悲痛,悔情呕血。
一时的悲痛过后,二人很冷静的向刘夫人告了罪,互相扶着,回到仰刺史借给她们的院子。
刘夫人见她们面容雪白,却举止镇定,不慌不忙。眸中忍不住泛出失望,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不知道公主承不承她的情,要是公主承情,夫君调回京中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唉,一方政要虽好,哪及得京城内的繁华,再说她的三个儿女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这外面的村野鄙夫,她可是一个都瞧不上。
回到院中,宇文砚舒和独孤姮屏退左右,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好在独孤姮还惦记着宇文砚舒的伤势,未敢多做伤悲。
“刘夫人的话,你信几分?”冷静下来一想,独孤姮越发觉得这刘夫人动机不纯。
宇文砚舒抽抽鼻翼,泪水又差点泛出来:“我都信。”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又道:“只是她说这话的时机,让人觉得她另有目的。”
“我也这么想的。”独孤姮点点头:“这里住不得了,你身体觉得如何?”
宇文砚舒立即明白了独孤姮的意思,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从这里到京城,快马加鞭日夜赶路约十天左右,我们路上慢些,估计二十天差不多。无妨,我撑得住。”
马车里多垫几条松软的棉被,只要保证已经愈合的伤口不会破裂,就多大问题。现在她归心似箭,也不在乎是不是会留下什么不好的根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