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流水的声响遍布在密闭的浴室里,四壁的回声相互撞击,荡漾出新的余韵。温水升腾的薄薄雾气,将镜中的身影粉饰得朦胧。
水已经流了很久,满溢出浴缸的边缘,如海浪般一波一波泼出激荡的水花,碎裂在印有浅浅水纹的地砖上。水珠滚得老远,无力地停下,瘫软开来,变成死气沉沉的水渍,与那水纹交错的地砖混为一体,再无生气。
男人跪坐在浴缸边上,肩膀靠着浴缸的边缘,那一波一波溅出的水渍早已将他身上的白色衬衫浸湿,近乎透明的衬衫贴在男人的身上,勾勒出肩膀冷硬的线条,正如他唇边挂着的微笑,冷硬而绝望。
他十分专注地从那常备的刀片盒中取出了一片新的,浴室的白光里,轻微翻转手指就能看见刀刃上闪现的一点银芒。这银芒乍现,男人的眼前仿佛掠过一双闪耀着银芒的眼,眸子也跟着闪亮了一下,接着又回复了绝望的枯寂,已经干涸发白的嘴唇轻启,沙哑的嗓音刺破了满室的哗啦回响,“琅琅,既然……你想让我死,就如你所愿吧……”
男人专注地看着自己右手中的刀片搁在自己左腕的脉搏上,缓缓闭上了干涩的双眼,浓密睫毛微微颤抖,投影盖住了眼下青黑的斑块,干裂的嘴唇微抿,手上同时用力,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温热的血液涌入温热的水中,一抹殷红瞬间深潜探底,在透明无色的世界中悬浮、翻滚、溶解,腾起一抹猩红的云纹,化开一池淡红的醴酪,有如洛神花在玻璃茶壶中起舞,最后浸润了一口一口微酸回甘的汁液,叫人望而生津。
水仍然哗哗地溢出,血却伴着压力喷涌而出。
纯白发亮的浴缸中,那一池血水越发浓郁,喉头耸动的腥甜被鼻尖惊悚的腥酸取代,玫红的血水一抔一抔溢出池外,有如暗夜中蔷薇拨弄着布满獠牙般毒刺的枝叶悄悄爬满四下,不紧不慢地染红了满地的水纹……
男子伏在浴缸边缘紧闭双目如死去一般,流血的手臂无力地垂浸在温水里,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神智越发涣散,唯有雪白的嘴唇一扯一扯,侧耳倾听,竟是……
琅琅……琅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