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姑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她还是听得出来那句“在那里调养调养,等身体好了再说”背后的意思。
她不怪丽姑根深蒂固觉得名分重要,想替她打算好名分,但“好”与“忠”,如果想法不同,有时会衍生出失控的后果,电视里太多那种“我是为了小姐好”然后搞砸一切的忠心嬷嬷,所以她一定要让丽姑接受她的想法,千万不要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安排,导致她不想要的结果。
到底是谁说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啊,有钱就好了干么要嫁人。
真想直接说不要结婚—男尊女卑不能忍,三妻四妾更不行,一个屋檐下有好几个女人跟自己抢丈夫,还要假装亲热地称呼姊姊妹妹,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只是这大黎国本就如此,她又不可能改变众人的想法,所以为了避免结婚后冲动杀人,还是不要结好了。
但不结婚比嫁商户更惊悚,她怕丽姑这古代人不能接受,所以只好说要嫁商户,至于嫁不嫁当然到时再说。
是说古代人真的好可怕,十五岁就算晚婚,才国中三年级,到底在急什么啦。
而自己也真是什么运气,现代年纪二十九,逼近要结婚的那条线,穿越后十五,看似年轻了十四岁,还是逼近结婚那条线,唉。
“病着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面子什么的真的算了,还是日子最重要,丽姑妳都会说要母亲改嫁或回田家才实际,我又怎么不能嫁给商户了,我虽是一品门第,但毕竟是庶子所出,何况我爹也不在了,母亲又那样,还是嫁给商户合适。
“祖母既然已经允许我自主亲事,又何必回去给人拿捏。”握着丽姑的手,她很真诚的说:“丽姑,我不想战战兢兢过日子,爹爹若是泉下有知,也会赞同的。”
丽姑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终于放弃,“就依小姐的意思吧。”
太好了。放下心中的大石,左胜琪终于有心思问问想知道的事情,“对了,有件事情想问丽姑,今日下午世子爷来府上,怎么是他祖母让他来的,我记得促成这门亲事的是侯府夫人不是?”
见丽姑面露诧异,她连忙补上,“母亲下的药虽没要了我的命,但有些事情却是迷糊了,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忘了?”
果然,丽姑脸上立刻透出疼惜,娓娓道来,她听了十几分钟,又稍微整理了一下,终于把原委弄懂。
重馨侯当年娶妻柳氏,柳氏却迟迟生不出儿子,直到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一个妾室的儿子抱来养,这儿子便是贺行之。
柳氏想把庶子的婚姻大权抓在手上,娶个合意的媳妇,好给自己多一点保障,没想到第一次说亲白大学士的孙女,白小姐却意外身故,让她被婆婆给念了好久,于是这次不敢自作主张,听从婆婆的意见,跟左家亲近。
对贺行之来说,则更简单了,之所以同意与左家成亲,单纯是祖母老了,年前又病了一场,他想尽孝,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是尽孝,妻子能快点生子也是尽孝,便让柳氏张罗了,只是没想到后来会……
左胜琪听到这里心想,被原主那番设计,贺行之生气是自然,不过经过她一番舌粲莲花,他应该会回心转意才是,毕竟他后来看起来心情颇好,这种自以为霸道总裁的小屁孩最适合左云儿那种小白目了,可以受到百分之百的崇拜。
话说回来小屁孩长得还挺好的,即使她已经离开京城,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真不知道那些太太小姐为什么这样害怕“乡下的庄子”,在左胜琪看来,乡下的庄子很好啊,好翻了,就是个私人度假村啊。
院子两进,前院浅,后院深,沿墙不规则的种了几棵环抱大树,树叶扶疏,二进大屋旁边还有几十棵竹子,看了就舒爽。
前院就简单了,八角亭,旁边种满樱桃,梨花这种会开花的树,梨花刚谢,等早春樱桃开花,说不定还有果子吃……虽然不知道好不好吃就是了。
院中几个仆人老实得不行,主人家没来,庄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知道主人家来了,马上就去厨房杀鸡,又去铺被子,勤劳至极。
左胜琪连乘两天的马车也累了,吃完饭倒头就睡。
远离死亡危机,天天好吃好睡,乡下什么没有,吃的最多,菜现采,鸡现杀,鱼虾养在水缸里,厨娘见小姐捧场,更是把二十年掌杓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一个月,左胜琪就觉得自己胖了一圈。
她认为自己该减肥了,现在还能用披风摀着,等过两个月夏天到了,总不能还用披风吧,再者那天看到丽姑拿针线说要给她做新腰带,搞得她好羞愧,到底是胖了多少,连腰带都要做新的了。
她只好开始准备,首先告诉厨娘,以后肉只吃白煮跟清蒸,炒菜的油少放一点,点心她不吃了,米饭改成半碗就好。
接着,就是拟定运动计划。
这院子要住是很舒服,但要跑步却不可能,所幸这里够乡下,附近都是只有仆人在的空宅子,她打算早上起来去外面快走个一小时,等习惯后改成早晚都走。减肥也要循序渐进,有计划才不会功亏一篑。
身为优良老师,她很完美的执行,一阵子后感觉到裤子没再那样紧,很快的,她把傍晚的时间也加进来了。
她快走一向是这样,让吕管家十岁的儿子吕贵牵一头小毛驴拖车跟着,车子上有水有手巾,菊芳也跟着,虽然乡下平日没人,但预防万一,还是多个人好。
那日,她跟平常一样下午四点多出门,远远看到一队人马过来,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有路就有人,附近宅子多,肯定也有主人,她都来了,说不定也有人来春游,三人一驴往旁边避着就是。正想着等他们过去,却没想到领头人直接在她前面处停住,左胜琪忍不住抬眼一看,小屁孩?呃,不,贺行之。
他来这乡下地方做啥?
旁边的随从见她毫无反应,一拍鞭子,“好大的胆子,这是重馨侯府世子,居然如此直视。”
她在内心啧了一声,低下头。
“不准无礼。”贺行之的声音,“这是将军府上的七小姐。”
那拍马屁的随从没想到一个满头汗,身着粗布衣的女子居然是一品府第的小姐,当下不敢再说话。
他翻身下马,“七小姐怎么在这里?”
“回世子爷,我是来乡下养病的。”
“既然养病,怎么不在宅院休息,反而在这路上奔跑,岂不是更累?”
“大夫说我病久了,筋脉阻塞,让我想办法流汗,好活络筋骨血脉。”她随口回答。
他点点头,“原来如此,卧床许久筋脉阻塞之事我也听说过,七小姐年纪尚轻,得好好注意。”
“谢世子关心。”她看他们一群人风尘仆仆,问道:“此处离京城两日路程,世子爷怎会到这乡下地方?”
“我奉旨去露州办事,正要回京,没想到原本要住的客栈遭受祝融,要赶着今日进梅字一号驿站。”
吕贵虽不懂“祝融”两字,但知道这群人要去梅字驿站,乡下孩子也不懂害怕,开口插话,“梅字一号驿站半个月前被火烧咧,现在啥都没。”
左胜琪满脸好奇,“阿贵,你怎么知道?”
“我阿舅前些日子来跟我阿娘要钱,说工作的驿站着火,没工可上,又说最近不知道哪票贼子失心疯,专烧人住的地方。”
这队人马有十几人骑马,另有两辆马车,骑马之人听到驿站遭受祝融,脸色都很震惊,几乎瞬间刷白。
她就奇了,没驿站随便哪个破庙也能住啊,几个都是粗手粗脚的糙汉子,又不是细皮女敕肉的美少年,怕什么啊,晚春又不冷。
贺行之想也不想,“七小姐住哪,让我们叨扰一晚,等我回京,必定重金答谢。”
她原想婉拒,但听到有“答谢”,立刻改变心意,“重金倒是不用,我的处境世子爷很清楚,若将来需要帮忙,而世子爷力所能及,还请伸出援手。”
他一笑,“好,一言为定。”
重金答谢,马车里肯定是人物。
她不介意什么男女同住的问题,小命永远比什么都重要,人生地不熟的,爹不在,娘下毒,身边忠心之人又力有未逮,有个有力人士的承诺,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