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莲蓬头落水的声音传来,沈士岚在外头,有些局促不安的不知道该干啥好。
想想,副理一定是要睡床的,那人个子那么高一个,沙发根本塞不进去,于是她找出了备用枕头,换上新的枕头套,跟同款色的凉被,放上床,再把自己使用的,搬到了沙发上。
接下来……接下来要干嘛呢?
对了,吹风机!
头发被雨淋成那样,一定要洗头的,洗头就一定要用吹风机。
沈士岚从梳妆台下方找出吹风机,放在床铺旁的床头柜上,还不忘把插头插好。
然后……
她左顾右盼。
不知道副理有没有擦保养品的习惯?
他的皮肤看起来挺好的,没有什么坑洞,想必青春期时,万恶青春痘与他无缘,真是令人羡慕忌妒恨。
她的保养品都是平价开架式的,不知道他用得习不习惯?
专柜货她买不起,他现在寄人篱下,只好请他委屈点了。
然后……然后还需要什么?
对了!她刚忘了给他牙刷了!
电视柜的左侧是放零食,右侧则是日常生活用品,找出牙刷后她敲了敲浴室的塑钢门。
“那个……副理,你需要牙刷吗?”
“等一下。”
“喔,嗯,好。”
想想,这根本不用急于一时,睡前再刷就好了嘛。
于是她把牙刷放到保养品旁边,再思考还要整理什么给人家。
对了,他换下来的衣服应该要洗一洗,但是洗衣精不知道还够不够?
她今天洗衣服时,洗衣精就用得差不多了,本想明天再上超市去买的说。
她急急忙忙来到阳台,阳台的灯光不足亮,洗衣精又是透明的,她对着洗衣精瓶口挤眉弄眼老半天,就是看不出来到底还剩多少。
“倒出来看看好了……”反正都是要用的嘛。
“沈士岚!”
“吓!”沈士岚习惯性一听到他喊她名字,便是要猛喘一口气。“我、我在这。”
她停下朝洗衣机倒洗衣精的动作,伫立在原地,像菜鸟小兵,等着长官过来巡查。
任军澄闻声而来,当他出现在落地窗纱门的另一边时,沈士岚傻了。
平日看惯任军澄西装毕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时,明显难以亲近,当他发怒时,她只想找防空洞掩护,而他今晚狼狈在雨中时,她还是对他心生畏惧,但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她是该嘴角抽搐(因为快失守),还是该提防大难快临头,因为她竟然给主管穿了一身可笑的衣服。
那件L号的T恤穿在娇小纤瘦的她身上,跟布袋没两样,但穿在任军澄身上,却是紧绷到一个不行,甚至可以清楚看到胸口两颗小突起。
欸,好**。
她忙低头,但他下半身穿得更是好笑……不,那不是穿,是他把浴巾围在了下半身,露出了两条毛毛长腿,而且脚毛卷曲得非常厉害,让沈士岚有冲动想拿离子夹帮他夹直。
“衣服要晾在哪?”
任军澄知道沈士岚在打量他一身突梯,但他泰然自若。
“这里有洗衣机,可以在这里洗。”沈士岚忙指指旁边的七公斤小型洗衣机。
“我已经洗好了。”他赤脚踏入阳台。
阳台不大,任军澄一进来,沈士岚便觉得阳台上的空气完全被他一个人吸光光了,胸口紧迫感十足。
他抬手拿下衣架,这个动作让沈士岚可以看清楚他腋下的腋毛。
哇喔,也好卷喔。
她再抬头,趁他不注意时,打量那半湿的发。
大概是因为没有被雨淋时那么湿的关系,他的头毛竟然有些卷起来了。
她不由得回想平日上班时,副理的头毛好像都是梳高,露出整张英俊的轮廓、突出的五官,乌黑的发丝一整天都很乖巧的服贴在他头上,就算忙碌一天,也不见半撮头发掉落,她曾经因此猜测他一天要用多少发蜡跟定型液才能如此屹立不摇、文风不动,且今日看来,副理似乎是自然卷?
而且好像卷很大耶!
跟他的脚毛、腋毛一样的卷……
“看什么?”
“吓!”沈士岚立刻低下头去,掩饰过度打量跟猜测的视线,将洗衣精抱在怀中,“我先进去了。”匆匆忙忙走进客厅。
她绕着茶几走了半圈,才发现她竟然将洗衣精抱进来了,盖子还在外头的阳台围墙上呢。
但现在再走回去,好像很奇怪又很尴尬,她只好默默站在原地,等着任军澄晾好衣服进来。
想不到任军澄竟然自己把衣服手洗好了,还以为男生整理家务都靠机械,手的功用就是拿来按按钮,其他时候就跟废了没两样呢。
看他抖开衣服的样子也好熟练,家里应该没有女生帮他洗衣服、晾衣服吧?
不过真有女朋友的话,他也不用跑来她家暂居了,所谓瓜田李下,这若让女朋友知道,可是要发生战争的啊。
原来副理没女朋友啊?
她赫然发现这项事实。
不知道副理挑女朋友的条件是怎样?
应该会是挑跟他一样外貌优秀,才能出色的吧?
之前好像听说广告公关部的主任对他有意思,还有客服部的也不少女孩子暗恋他……全公司大概只有营业一部的不敢“肖想”他吧?
拜托,谁会放尊恶魔在家里摆?
又不是嫌命太长!
副理在公司这么认真严肃,恐怕在家里也不是好相处的,打扫完后会戴白手套检查窗棂,规定必须用抹布擦地板,早上起床时就得看到早餐煮好,而且每日菜单都会有规定,卡路里跟营养必须符合营养师标准……等等等等,光想象就要从脚跟一直麻到头顶了。
她打了一个冷颤。
真可怕。
太可怕了。
所以还是把副理当成偶像摆着供奉,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了。
晾好衣服,跨进屋里的任军澄看抱着洗衣精的沈士岚一脸傻样,跟在公司里头没两样,又呆又傻,双眸始终不敢与他对视,双颊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泛红,因为皮肤太白皙,只要一激动,眼眶就会红了一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要哭了。
他记得一开始也这么误会,在她眼眶一红时,便怒斥威胁,若让他看到一滴泪,便要把她调去别处,她急急忙忙的辩解,不仅口吃还讲得支离破碎,解释了老半天倒也没看到什么泪光闪烁,可见不是真的脆弱爱哭,他也就没听完便叫她闭嘴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会让她过度紧张,整个人不知所措,走路还会同手同脚,跟其他同事在一起倒没这样的现象发生,而且笑容十分灿烂,像夏阳下,摇曳大放的天人菊。
她做事并不精明,手脚也不是很利落,来当业务员而且还是分属到他的单位,让他很是错愕。
最让他印象深刻,也是让他开始注意起她来的契机点,是有一次,刚到职没多久的她去拜访客户,老半天没回来,都要开会了还不见人影,差人打电话找寻她的踪迹,其中一位店主告知,她帮着一位老婆婆带东西回家了。
那场会议她至少迟了二十分钟,匆匆忙忙回来的她连马尾都散了,而且隐约可以闻到油烟味。
“妳去哪吃东西了?”当时的他脸色难看的质问。
下午三点,有会要开,她竟然跑去喝下午茶?
“呃……”她很明显惊喘口气,然后结巴解释,“我……帮老婆婆送、载东西回家,她没……没吃饭,我帮她煮饭……”
众人听了她的理由,难以置信的交头接耳。
“那老婆婆是妳什么人?”他沉着脸问。
上班时间去帮人煮饭?
她要不要干脆改去餐厅当厨师算了?
当下的任军澄如此怒想着。
她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妳帮她煮什么饭?”部里一个主任怒问。
“可是她是我们公司的客人!她买的是我们家的东西!”她理直气壮的回答,但一看到满室肃穆,众人眼中皆有责备,便又低下头,嗫嚅道歉,“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帮客户尽点心意……”
听到她理直气壮的一句,任军澄当下有些错愕,不仅是因为她做事方法的可笑,还有因为她的良善。
尽心意,说来简单,真要亲手去执行,可是让很多人嫌麻烦的,尤其她明知道自己要迟了会议,铁定会被骂,还是坚持为客户尽一份能力的心意。
主任还想斥责,他抬手制止。
“先开会吧。”
因为已经迟了,所以大家没什么异议,而那场会议里,她有九成时间都是惭愧难为情的低着头。
但她并未因此就改掉自己的风格,类似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发生,他偶尔会认为,这家伙应该去慈善机构工作或是当义工,而不是来当业务员,但又情不自禁因而受到吸引。
在他例行访店时,曾听过店主称赞她的好话,她不势利、不现实,非常的替店家跟客户着想,也因此,她的业绩一直积弱不振。
太善良的业务是很难有好业绩的,她真的不适合这一行,但他也清楚,她的做法会有回报,只是回报期很长很长,就不知道她是否能撑到那个时候了。
“妳抱着洗衣精的罐子干嘛?”他指着她怀中那绿色的瓶子问道。
“喔,这个……我本来想说你要洗衣服,但是……但洗衣精好像快没了,所以我在检查。”沈士岚顿了下,吞了口唾沫后又道:“那个……那个吹风机在床头柜,还有、还有保养品跟牙刷也都在。我、我都用开架的,请别……嫌弃。”
她的眼眶已经泛红了,可见讲这段话时,她心跳有多快。
“我……我去把洗衣精放好。”她快步走向阳台。
阳台是双开门,而任军澄就站在其中一扇门前,她只好推开另一扇门,小心翼翼而又快速的从他身边侧身而过。
突然觉得她的外套有股奇特的拉力,她纳闷回身──
惊!
他腰间的浴巾被她外套拉链勾到掉下来……
沈士岚一怔,迅速丢下洗衣精,捡起浴巾,连手带浴巾抱上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