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四丫头早产身子不好,避居深闺养护吗?怎么,听这话,还有他不知道的典故好似!子不语怪力乱神,哪来的那么多无稽之谈可信!沈思成崇尚儒道,科举出身,最反感那些神鬼之言·····就他所知,四丫头出生的时候,正逢上他意图韬光养晦,为了后日更加锐意进去蓄力权衡忙碌阶段,那般明降暗升,由虚职掌管实权,这是好事一桩,与四丫头有什么关系!
待到诸事皆定,他却是受到圣命,外放他乡,匆匆上任,一去经年,直至年初重新调任回京入六部观政。这样一想,他回京年把时间,又要为新位兢兢业业,还真没怎么见过嫡次女。
“乱说什么,小心夫人严惩!不行就是不行,岂能是你胡搅蛮缠就是你有理了?夫人那边还有事要吩咐我,我且先回去了!这份经卷你也先拿回去,大过年的送什么经书,不是自找晦气吗!”双将卷碧拉着她衣角的手用力一推,甩手就走,也不管卷碧因她的力道歪倒在地,匆匆的向前离去。
“我可怜的姑娘,这可怎么办呐,想尽一番孝心都没地方去送啊!”护着怀里的经卷,卷碧歪倒在地,不觉得摔得疼痛,却似是深深为自家姑娘没有希望的前途绝望的泪流满面。
“都是我没用,这回又得罪了双枝姐姐,以后姑娘又该更加不好过了!”模了把泪,小声哭诉了片刻,卷碧才起身带着满身凄凉向来路蹒跚而去。
沈思成眉心皱紧,堂堂一个嫡次女,缘何得罪一个丫鬟婢女,日子会更加不好过?这就说明她原先本就不好过?这是缘何因素?他们家虽是旁支,不如主脉权贵凛然,但这些年他功业不坠,夫人贤能持家,日子倒也蛮是过得去。说不得珍惜异宝随手把玩,家里的姑娘却也是自幼穿金戴银佩玉娇养闺阁,连他那两个庶女夫人都一碗水端平,贤惠厚道!
“跟上,前头引路,去蘅芜阁!”冷声甩袖抬步,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他倒不是怀疑夫人伪善什么的,多年夫妻,夫人在家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敬母亲,和睦亲邻,劳苦功高!他对夫人敬爱甚至,信任有加,却是疑心有那胆大包天的恶奴欺幼主,自古以来,数不鲜见!
举步远远尾随那卷碧的方向,绕过梅林,沿着小径向前走了几步,少了夏日繁茂林木树叶的遮挡,树木掩映下露出掩映下的孤居小院露出檐角墙围。那卷碧的身影没入小院子内,沈思成也携仆跟至柴扉半掩的木门前。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清浅稚女敕的询问声,
“卷碧回来了?父亲母亲的尺寸拿到了吗?那卷金刚经有没有交到双枝姐姐手上?原不该这样匆忙送给母亲,只是再过几日,就是母亲有我的受难日,合该为母亲做些什么以近小到孝道。也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抄一份金刚经为母亲祈福,聊表孝心!
只听得一声轻叹,“快要过年了,还要再为祖母父亲母亲做些简陋针线以全孝道!宝笙出去寻王妈妈讨米去了,卷碧再帮我研半盏稀墨汁,今日阳光正好,趁暖和我再多练半个时辰的字!”
扑通一声跪地声:“姑娘,卷碧没用,不仅没有将姑娘的孝心要到,估计是还得罪于双枝姐姐,姑娘以后可怎么办啊!”这是那卷碧丫头的哭声。“都快过年了,那起子该死的黑心鬼,还敢克扣着姑娘的分例,宝笙年小,姑娘怎么不让我去找她们!”
“卷碧快快起来,这怎么能怨你?是我不讨人喜欢罢了!灶间还有点儿热水,快去洗把脸,小心风吹了脸!我家卷碧这么秀丽,可不能破了相!”这声音不疾不徐,颇显稳重之风,正是大家闺秀该有的品性。尾音中略显俏皮,不怨不愤,语调平和,倒是个豁达的性子!
“日子总能过得下去的,乳娘不是出去想办法了吗?快要过年了,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闹事,惹得府里的喜庆!你那几个月钱不容易,就别为了我贴舍到她们身上,过年了,与我家卷碧添件衣裳岂不正好!我足不出户,也不知道外边的光景如何,这些年跟着我,你们受苦了!没有尺寸也没关系,你且让我想想,咱们做个不需要尺寸的物件,重要的是要用心,就是孝道!”
“奴婢不苦···”
用心,世间难得的就是这用心二字,想不到他一个小小幼女已有这般见识,这孩子不输她长姐当年!沈思成眸中划过一丝赞扬的亮采,推门而入。
四下轻扫,这是个方丈大的小院,院门正对的是一栋残旧着岁月遗刻,经久失修的两层小阁楼,侧边还有一栋耳房,耳房前一株老树苦枝叶的石榴树,几株老竹也失去了翠绿的光彩,比起其他几个女儿住所花团锦簇,锦绣堆成,这里可以说干净简陋的一贫如洗。
院正中,有有一大一小,大的十六七岁素青发白袄裙正是那大丫头卷碧,小的六七岁光景,红头绳扎个丱发,通身上下部件任何饰物,一身缥色袄裙,也是半旧退了色,袖口腕部以上露出冻的红肿的小手,却是小了不合身,就差没有打补丁了!
沈思成错愕,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堂堂四品管家闺秀,他的嫡次女居然过着这样的生活!看那裙袄布料,院舍陋居条件,估计还不如府里随随便便一个丫鬟婆子。
“谁····!”院中说话的主仆两人听到开门声,抬头巡视,捡到踏步进入院内的人,卷碧面色错愕惊讶的道:“老爷!姑娘,是老爷,这是老爷,您的父亲大人!”
“是爹爹?不孝女芳年见过爹爹!”女童沈芳年绕过桌几,疑惑之后,满含濡沐半是紧张之色,双膝跪地,与沈思成大礼相敬。“这些年我年幼体弱,深闺养身,未能在爹爹膝下尽孝,是为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