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笙笑嘻嘻的回嘴道:“那奴婢和卷碧姐姐就不离开姑娘,永远陪着姑娘不就好了!娘没事的话,应该下午就能回来。姑娘体恤,是我们的福气,却不是下人轻狂的缘由,那些怠慢姑娘的坏心鬼,活该被老爷夫人严惩!”
想到她们曾就受到那些苛待,宝笙就义愤填膺。宝笙到底年纪还小,翻过年也不过才十二三岁,还没学会随时隐藏真正的情绪。
若不是他们苛待,姑娘又如何小小年纪就如此为她们操劳?五姑娘再大一两年,也不过还是在夫人老夫人膝下撒娇呈宠,最多有些要开蒙的苦恼。她们姑娘却是必须要开始盘算如何能够让她和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如何能过得更好,想尽方法,识得几个字。
现在好了,姑娘使得巧计,让老爷夫人关注到他们,可不就一竿子将那些黑心鬼打翻严惩不贷,她们姑娘,再不受宠爱,也是这府里。嫡出的姑娘,是老爷夫人的嫡亲骨血,岂是他们能够欺负的!
“就你嘴叼,姑娘还小,在姑娘面前胡说什么,小心洪妈妈回来还要揪你耳朵给你长记性!也就姑娘宽泛,才让你这样自在!”
卷碧轻轻用梳背点了点宝笙的额头,笑骂道;“还不快把头油准备好,姑娘,咱们今天梳个双丫髻,我给您带上那串老爷送的赤金串米粒红宝石坠角,再个攒两朵小海棠绢花可以吗?”。
老爷送的那几件首饰,虽然可能不是非常贵重,但却是非常精致,正适合姑娘这般大的孩子用,可见是老爷用了心,得了老爷上心,她们姑娘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
“卷碧决定就好,我绝对相信卷碧的眼光!”芳年轻轻的笑着回应,满是相信的意味。细碎的刘海下,芳年大大的杏核眼,上扬成了下弦月,在这方面,卷碧比她更有发言权。
“奴婢谢姑娘信任,不胜荣幸!”住在老夫人这榕苑的西暖阁中,无论是向来稳重温柔的卷碧,还是历来活跃的宝苼,都不由自主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敢高声语,恐给自家姑娘招惹祸事。
如今她们身上穿着的簇新温暖袄裙,这温暖的房屋,可都是姑娘费心挣来的待遇,可不能因为她们坏了姑娘的苦心!
主仆三人之间的言语告一段落,卷碧也手上麻利的给芳年收拾妥当,帘子再一次被轻轻撩开,采薇从外面走了进来,行至芳年跟前,轻声回禀道:“姑娘,老夫人那边已经起了,后院二姑娘,三姑娘也已经打灯!”
她方才带着卷碧宝苼提了热水洗漱工具之后,给芳年到东边院里探了探情况,这才回转过来。
“那就去和祖母请安吧!”让采薇领着,留宝苼在房内处理后续,卷碧跟在芳年后面照应,一行三人前后打帘子出了西暖阁,穿过正厅,进了老夫人章氏平日里休息的东次间,来往的丫鬟忙碌有序进出,遇到芳年主仆也就轻蹲了蹲身子,轻声说一声四姑娘早。
入得东次间,正奉上章氏的大丫鬟石榴,从里面的暖阁,也就是章氏的卧房撩帘而出,脆生生的对着芳年福了福身,道是:“四姑娘早,老夫人马上就收拾好了,您现在这边坐一坐!”
说话间,她将芳年往侧边一引,东次间临窗下倒是和西暖阁一样的布置,都是临窗大炕,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大红万字不断头刻丝靠背,石青描金引枕,秋香色万字不断头大条褥。
两边左右设有一堆填漆小几,左边放置着青金瓶炉三事匙箸香盒,右边置有名窑美人觚,觚内插着几只铁骨红梅,艳艳独芳,清气乾坤。并茗碗痰盒等物。
地下面西面一溜四张椅子,都设着秋香色撒花椅搭,底下置着脚踏暖笼,椅子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装点着茗碗花瓶等物,一陈一设自由格调,不与一般等同。透露着沈家非同一般的底蕴,祖上也是与那等开国公侯连着祖宗。
想着宝苼洪妈妈隐约模索到的一点儿传言,芳年顺着石榴的引领炕下椅子上坐定,却是没有不着眼色往炕上去,虽然炕沿上设有两方坐褥,但那明显是老夫人的位置,小辈直向上估计却是失礼。
石榴招呼了一个小丫鬟去端点心热饮,告了罪继续忙着进去侍候章氏。章氏此刻正坐在梳妆台上,一身宝蓝色织锦如意云纹家常褙子,年节喜庆,也着了一身萱黄袄裙提花双盘金袄裙。
石榴进来的时候,梳妆台上各色梳子抿子摆了一溜,辛妈妈正在把章氏的最后一缕发丝用抿子盘进圆髻之中,接过樱桃递上来一柄赤金点翠梳篦插在脑后压髻,再插了两三只寿字头,如意云纹的金簪,算是收拾齐整。
“阿辛这手艺,还是这样好,这些小丫头,也就樱桃还得了你七八分的手艺!”章氏抚了抚光滑的发髻,看着铜镜之中倒映出的精神面容,满意的赞道。转而她又问:“外面是谁到了?”
“四姑娘来给您问安呢,估计夫人和大姑娘二姑娘三个娘也该快到了!”石榴笑颜以对,上前用用银簪子挑了些羊油脂膏接了章氏润手的活计。
“倒是还有些礼数!”章氏随意的颔首,没让她白费心一场。对于芳年的谨慎孝道,倒是露出了一份满意的姿态。
章氏满意了,辛妈妈自然凑趣的捧道:“那是,老夫人这样菩萨一般的人,最最慈善不过,四姑娘是老夫人的孙女,自然懂得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外面下雪了,夜里风那么大,也不知道思成上朝路上好走不?瑞哥儿媛姐儿夜里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早知道昨夜有这般暴风大雪,我就该将他们俩留在榕苑,这不亲眼看着,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呢!”相比起随意问题来的芳年,最让章氏牵挂念叨的,却还是唯一的独子,和那两个被她捧在手心里,视如眼珠子一般珍爱的幼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