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梧下葬三个月后,收入监牢的江侯迎来了斩首之日。游街示众了整整两个时辰,午时三刻立即斩首。
刑场外,众多百姓议论纷纷,指着江侯指指点点,骂声连天。
江侯双膝跪地,凌乱的囚衣挂在身上,双臂被绳索紧紧的束缚在身后,背上一块木牌,上方血红的写着:杀无赦!
但他却一点也没有即将要人头落地的表现,反而嘴角泛着冷笑,看着所有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监斩官抬头看了眼正当空的日头,伸手从桌案上拿起一枚令牌倏地往地上一扔。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犹如催命的符咒一般,江侯身侧五大三粗的刽子手双手高高扬起大刀,尖锐的刀刃在日头的照射下,散发着丝丝寒光。
倏地,从人群外疾射而来一把利箭,“铮”的一声响,刽子手手中的大刀乒乓的落到地上,立刻有两名蒙面黑衣人飞身落下刑台,转眼之间,连带着江侯一起迅速飞身落在远处房顶上,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等到监斩官回神,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清心殿内,纯渊帝倏地将手中奏折狠狠的摔向地上簌簌发抖的三位大臣身上,厉声斥道:“江南一带水患,朝廷已经拨了大量纹银前去赈灾,为何还是有那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甚至饿死!你们是如何监管赈灾的,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三个大臣立刻深深地俯去,惊恐万状。
“给朕好好的查,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若是查不出,朕便拿你们三个钦差问罪!”纯渊帝气愤的喝道。
“是是,微臣谨遵圣旨!”
“退下!”
三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逃也似的大步向清心殿走去。
“皇上消消气,喝杯茶润润嗓子。”一旁的李修文赶紧端起茶水送到纯渊帝面前,纯渊帝暗沉着脸色,伸手接过茶杯正要一饮而尽。倏地外面又响起了通报声。
“皇上,大事不好了!”
纯渊帝闻言再次横眉怒目,厉声道:“进来回话!”
殿外传报的士兵闻言,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大气也不敢出的向殿内疾步走去。
“何事不好了!”纯渊帝沉声道。
士兵心中打鼓,却立刻道:“刑场之上,正要被斩首的江侯被劫走了!”
“什么!”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被子被狠狠的砸向跪着的那个士兵,满满的一杯茶水尽数散落一地。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滚,给朕滚!”纯渊帝厉声斥骂。
那士兵咽下痛呼声,闻言如蒙大赦一般一瘸一拐的向殿外离去。
“李修文,传七皇子纯渊蓝栩与六皇子纯渊蓝慕即刻觐见!!”
“喳!”李修文恭敬的领旨,大步向殿外走去。
纯渊帝独坐龙椅之上,周身散发着冷凝肃杀的气氛,偌大的宫殿内空气沉闷的可怕。
半晌,清心殿外两道身影一起快步向殿内走去,彼此不曾相看一眼。
“儿臣拜见父皇!”
入了清心殿,一瞬间二人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地上散落的茶杯碎片与凌乱的奏折,都在展示着方才殿内发生了何事。事情大致他们已经了解。只静待纯渊帝吩咐。
“着,七皇子纯渊蓝栩佩戴朕之天子宝剑,全权追查劫狱之人的下落,半月之期之内务必办成,且只要发现踪迹不必回禀,可立即就地处决!”
“着,六皇子纯渊蓝慕佩戴朕之龙纹玉佩,亲下江南,彻查赈灾银款的去向,只要查出贪污腐败之官员全部停职查办,反抗者格杀勿论,江南水患一事由其全权处理江南水患!”
两道圣旨被李修文分别放到二人手中,以及代表着皇上身份的天子宝剑与龙纹玉佩。
“儿臣定不辱使命!”
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郑重一拜,抬头看了眼皱着眉头,闭目不再说话的纯渊帝。缓缓站起身,一起大步走出殿外。
——
古画扇静静的坐在小院里,听闻六福将这些消息传达给她,心中担忧不已。印象中,纯渊帝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往有多少比这还要严重的事也不曾见他如此。难道是因为皇后逝世所导致的吗?不对,不对,她不认为仅仅为了皇后之死,一向沉着内敛的纯渊帝会突然这般存不住气。
因为皇后逝世而心情不佳,后又遇到江南水患官员贪污,导致民不聊生。偏又逢罪臣被劫法场所导致皇上越发沉不住气,气数将尽的表象,这是多么完美的一个表象!
可他人或许不知,但她却清楚的紧,皇上对于皇后的感情,若说早年还有怜惜,那近两年里那仅有的怜惜也早已消磨殆尽,又怎会为了她如此失控?要知道,一个帝王最怕的便是自己的心思外放,被人轻易揣度。
可如今这般,又是为何呢?
“扇儿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这是得了会儿空子才跑过来看看扇儿姐姐你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师傅可是让我千万个小心!扇儿姐姐你得赶紧喝药了!要不,药该凉了!”六福将石桌上的药碗端起来递给古画扇,说着便抬步就要离去。
古画扇回神见他要走,当即便道:“等等!”
六福倏地停住脚步,又快步走到古画扇身边问道:“扇儿姐姐,怎么了?”
古画扇皱着眉,轻声问道:“你方才说皇上还把自己的龙纹玉佩与天子宝剑也给了二位殿下,可是真的?”
“这自然是真的,我怎会骗扇儿姐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六福轻声问道。
古画扇的眉头越皱越紧,蓦地,眸子倏地震惊无比。
“怎的了?扇儿姐姐?可是伤口又疼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要吓我!”六福担忧的轻问,伸手摇了摇古画扇的手臂。
古画扇紧紧咬着嘴唇,闻言强打精神笑了笑,轻声道:“没事,伤口不疼。你去吧,我没事的。”
六福担忧的看着他,也不离去。
古画扇冲他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手道:“放心,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有事我会告诉你的!放心去吧,一会李公公又该骂人了!”
六福见她神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心下稍安,开口道:“好吧,那我走了。你要是不舒服可一定要说,这伤都养了三个月才稍见起色,可马虎不得!”
古画扇点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六福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从心阁。
直到看不清六福的身影,古画扇这才轻轻扶着额头轻叹,若她对皇上这些年的揣摩了解没有出错的话,那便定如她所料。那么纯渊蓝慕和纯渊蓝栩二人这次可要千般小心,万分谨慎了。
皇上已然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
她早便想到,只是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来临,还是觉得没有思想准备。
帝王家的游戏,她读得懂,但恐怕永远也无法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