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建豪对上顾惜爵真诚的眼,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他认识顾惜爵很多年,对于这个后辈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相当欣赏的,可是,那都是在生意场上,在金融的风暴圈里,他见识过他除掉对手的方式,果断、利落、借刀杀人、兵不血刃……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些做法并不符合一个纯良人的道德观,可那却是利益场上必备的绝技,顾惜爵从不做亏本生意,可他若是趟这趟浑水还真是不见得能得到任何好处,既然钱没了,那么……是为了人?!
项建豪看了看席海棠,又想起之前在秦浩家里的那一幕,心中已经多了几分了然。
对顾惜爵而言,这是一场结局难料的赌博,他却愿意赌上一切,这份坚定,让他动容。
一直沉默在一旁听着的席海棠,羽睫轻颤,看出父亲眼里对顾惜爵的欣赏,却舍不得让她为难,心底最柔软的那根神经被深深触动了,这个世界上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责任和孝顺。
“爸爸……如果您不反对,我和他可以试试。”
用我的婚姻保住您一生的心血,是我这个做女儿的,该做的。二十多年来,我没能为您做过什么,这一次,我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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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顶楼,席海棠静默地站着,顾惜爵缓缓走近,将刚刚从自动贩卖机里买来的热可可递给她。
他自己,则是喝一杯纯纯的黑咖啡,习惯了苦苦的味道。
“做这样的选择,很委屈吧?”他知道她的不情愿。
席海棠一愣,“什么?”
“用婚姻换取利益,不符合你的爱情理念,我懂的。”
席海棠轻轻握紧了手里的杯子,热可可的温度透过杯身传递到了掌心,一股温热又夹杂着微疼的感觉渗入身体,她的爱情理念早已经在18岁那年破碎了……
她沉默间,顾惜爵走到楼顶的另一侧接了个电话,黑色皮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地响,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格外静谧。他一边手握电话听秦浩汇报金融风暴圈里又是如何如何,一边回头遥望她纤细的身影,感受她的低落。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那话那端的秦浩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爵……你真那么喜欢她?”
秦浩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虽然顾惜爵的本钱在那,但是要以金爵的名义入驻投行,风险犹在。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不理智,第一次把公事和私事搅合在一起,他似乎是被某个盲点困住了,无法冲破就永远无法得到解月兑。
听了秦浩的问话,顾惜爵微微一愣,仰头看着寂寞的夜空,细细的雪花坠落,伸手去接,它们在掌心里融化,触感冰凉又湿润,七年前的那一夜,似乎也是这样,她靠窗而立的样子让他迷失……
喉间微酸,顾惜爵的眼前迷蒙一片,分不清梦幻与现实,声音苍凉地穿过空气,“其实,我对她不是喜欢……而是,没办法不喜欢。”
洪荒世代。寒武是萧索。白垩是繁复。之后是无爱纪。沧海桑田,因绝了,地不老,天不荒。
在过去的人生里,他一直是停留在无爱纪的人,是她,一手把他带离了无爱的纪元。
原来,一个人的孤独不是与生俱来,是从开始懂得感情开始。
他不是陷入了一场爱恋,而是中了一种蛊。巫蛊比爱恋更致命,毒品都可以戒掉,这个却不能。除了顺从,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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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晨和允痕面对面站着,两张小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惊讶表情,四目相对,他们也看出对方眼里同样的疑问。
“什么?!我妈咪要跟你爹地结婚了?!”
“嗯,好像是这样没错。”
“那是什么情况?!”
“就是……以后你的妈咪以后也是我的妈咪,我的爹地也是你的爹地了。”虽然这听起来很不错,但美好得让人觉得好不现实。
“那是不是还有外公也变成我们共同的了?!”
“当然。”
小晨皱了皱小眉毛,觉得有些问题要先问个明白,“允痕哇,你都有什么亲戚,说给我听。”
“啊?!”
“啊什么啊,快点说啦,我要比较看看,我们谁的亲戚比较多?”
“多又怎么样?”
“多的人就会吃亏啊,你看嘛,我妈咪跟你爹地结婚后,我只是多了一个爹地,你却多了一个妈咪,还多了一个外公,那你就比较划算,我就比较吃亏了啊!”
允痕的嘴角有些抽搐,她干嘛分得这么清楚啊,女生果然都是小气鬼!
“快点说啦!”小晨不依不饶,扯着允痕的衣袖摇啊摇。
允痕没辙,只好对她讲,“我的亲戚很少,爷爷女乃女乃早就去世了,只有一个大伯,他和我爹地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结婚后就一直住在国外,我很少很少见他。”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样。”
“啊?!”小晨傻眼了,“你……你就这么一个亲戚,还不经常见面啊?!”
“嗯。”
“那我比你多哦,我有外公,还有舅舅呀!”小晨掰着手指数,“啊,我还有素心妈妈,不过这个不能跟你分享,绝对不行!”
“你真小气!”
“女生都是小气的!”小晨一跺脚,气呼呼地瞪圆了眼。
允痕见她生气,只好挤出一个笑容安慰着,“小晨,别生气了,我以后所有的好东西都分你一半。对了,今天放学后你就跟我一起坐车回家,晚上我们要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