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海棠静静地盯着秦浩的眼,呼吸窒住,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觉,她不敢想象秦浩若是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她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些年来已经够坚强了,可是这一刻,她还是不够勇敢,呆呆地站着,惊惧的泪水拼命地往下掉。
秦浩心生不忍,轻轻揽过她的肩,“跟我来……”
ICU病房里,顾惜爵静静地睡着,病床旁边,床边监护仪、中心监护仪、多功能呼吸治疗机、心电图机、除颤仪、起搏器、输液泵、微量注射器、血气分析仪、微型电子计算机、脑电图机、B超机、床旁X线机、血液透析器、血液生化分析仪,还有一大堆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仪器看起来怵目惊心,那些监控仪器分分秒秒地运行着,而他的呼吸,好轻,好浅。
秦浩看了看时间,低声告诉她,“威尔教授去日本了,他去请把‘马刀’手术升级到了另一个安全高度的伊藤先生来,他们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到了……爵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必须动手术。但是……成功率只有50%。”
席海棠握了握拳,掌心被指甲刺痛,心里的躁动,排山倒海般地呼啸而来,可她努力把脸扬起来,她的幸福,已经燃烧到了最后的灰烬,就这样吧,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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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威尔医生连同医院的其他医生开始为顾惜爵做手术前的最后准备,除了常规的胸片、心电图、抽血化验等,还进行了必要的高速螺旋CT和磁共振影像检查,以及长程128导全数字化脑电监测。而远从日本而来的伊藤先生则对席海棠和秦浩交代一些重要事项。
“伽马刀手术跟别的手术不一样,患者平躺在伽玛刀的治疗床上,依照原先确定的靶组织坐标,医生将患者的头部放入适当的准直器头盔内。立体定向头架被用来确定201条钴60射束聚焦治疗的病变位置。治疗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完成,并且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患者可以不麻醉,这样医生就可以通过对讲电话装置随时与患者保持联系与通讯。目前来看,顾先生处于昏迷状态,一会儿我会用药物注射的方式刺激他醒过来,但是顾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不能保证他是否会在手术过程中再度昏迷,所以我想在手术过程中,安排你们两个其中一人在手术时陪同在他身边,跟他说话,让他的意识始终保持清醒,你们先商量一下,做好准备。”
席海棠不懂日语,只得向秦浩问询,“伊藤先生说什么?”
“他说……”秦浩的嘴角略微上扬,看向席海棠的眼睛里带着宽慰,“一会儿手术的时候,你可以陪在爵身旁。”
“真的?!”席海棠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在最艰难的时候陪伴在顾惜爵身边,她相信,有爱的力量,他一定能撑过去的!
只是……
“秦浩,我不懂日语,万一在手术的过程中要跟伊藤先生沟通什么的话,我不行的……还是你进去吧……”说这话的时候,席海棠的眼睛又一次地湿了。难舍的,何止是这一次陪伴,如若不幸,她会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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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正式开始前的一刻钟,顾惜爵在药物的刺激下缓缓醒了过来。他的眼里泛起血丝,颤抖着、慢慢地朝着她伸出了手,像是不敢置信的样子,直到指尖触碰到了那温暖的体温,他才确信,她是真的。
“海棠……”
她一动不动,他的指尖烫得让她的心猛地颤了一下,酸涩的感觉,从心头那跌宕的震颤处缓缓蔓延开来,针尖般的疼痛弥漫了全身,五脏六腑,都好像是被悲喜交加的情绪所笼罩,快要哭出来似的。
“对,是我。”好一会儿,她才很用力地点头。
“海棠……”他叹息着,臂上微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落进了他的怀里。
拥抱住彼此的那一瞬间,他们相视而笑,眉眼清澈,水光波折,彼此都流露出对幸福的渴望。
他缓缓笑开,用哄小孩子一样的口气哄着她,“我会好的,相信我,好不好?”
“好。”她笑着点头,穷极一生,所奢望的,最温暖的话,就是这一句。时光总是在见证,情感是如何月兑胎换骨,以它换取一生的幸福。
他满足地吁了口气,把她紧紧地揽在臂弯里。
两个人的唇,缓缓靠近了,唇与唇相触的地方,像是绢帛一样细腻柔和,恍若丝绒般的感受,舒服至极。
“海棠……”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温柔的缱绻,透着骨子里的温存。
她羞红了脸,心底那根最细腻的弦被拨动,唇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温暖,薄荷的香味,很浅淡,一直沁到心田。她的嘴角边漾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像是初春即将绽放的花朵,赶走了最后一丝料峭的春寒。
手,伸向口袋,她取出那对鸳鸯碧玺,红绳穿着,将其中一个系在了他的脖子上,另外一个给自己戴上,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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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门,缓缓闭合。
席海棠和两个孩子静静等待走廊。
他们的脖子上,全都带着祈求健康平安的碧玺吊坠,细看之下,原来那不单单只是动物的图案,小鱼、仙鹤、鸳鸯,奇妙地组合起来后,是一个“家”字的轮廓,只是,“家”还不完整,还残缺着最后的部分。
顾惜爵,你会让这个“家”完整的吧,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