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坝已经修了一半,怎么被这洪水一冲,说没就没了呢?!”
“王爷,这……”旁边跟着的一个穿着一身官服的八字胡官员支支吾吾。
另一个身体瘦得像一根竹竿的官员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王爷,上任常州牧和知州借着修筑的名义私吞了大部分材料钱。”
“那两人派人去购买的材料,质量能有多好?买来之后里面又掺杂了很多其他东西也难说。”
说完,一脸的悲愤。
白弱水看了一眼两位大人,八字胡的那位大人明显比较胆小,做人谨小慎微。
而这位竹竿大人,却是一个正直心肠的,眼中容不得沙子。
这两位大人还正是他们初到常州的那天,在城门口迎接的人之中,为数不多的正义之士。
八字胡的叫作沈要,竹竿大人叫作王齐家。
不过……“大人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做得很隐秘吗?”。
白弱水被萧煜拉住手腕,只得低着身子,仰头望向王齐家。
王齐家一惊,估计也没想到堂堂王妃会低子来问他。
这多少有些于理不合。
“禀王爷王妃,这些话都是在一次宴会上,上任常州牧和上任知州的酒后之言,也不知作不作得数。”
原来如此。
萧焰眯了眯眼,招手示意萧衡过来。
“等这洪水退去之后,去敲一些筑建水坝的石块来,本王到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这么大的狗胆!”
“是。”
萧衡话音刚落,萧煜就转身向王齐家:“王大人,本王想去去避难所看看。”
“微臣这就给王爷王妃带路,王爷请跟微臣来。”
说着,就拱了拱手向着前方走去。
原本站在萧煜身边低着头的沈要抬起头来,以笑脸对着萧煜和白弱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煜轻叹一声,拉着白弱水往前面走去。
所谓的避难所,也只是为了临时避难而搭建的草棚子。
草棚子周围漏风,当地百姓们就自行捐出棉被衣裳,来帮这些前来避难的人挡风。
虽然棉被衣裳都是布满了补丁的。
路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这个季节的风还是夹杂着几丝刺骨的寒冷。
老婆婆收紧双臂,有些哆嗦。
近看时,双唇和双手也已经冻成了乌青。
走过老婆婆身边的时候,萧煜停了下来。
“王大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受灾百姓的吗?”。
萧煜一张脸上的表情虽是不变,但是听者却明显感觉到了他盛大的怒气。
“这……还是沈兄来跟王爷说吧。”王齐家语塞,他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模样。
沈要擦擦冷汗,上前来,道:“王爷有所不知,我们溧阳县虽然是矿藏出口的要地。”
“但是那些矿藏多被上头的吃掉了,返到我们溧阳县的钱只是少数,老百姓们贫富差距太大,再来就是贫多富少。”
“您所见的那些挡风的补丁衣裳和棉被已经是很多贫穷人家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一旦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县里也没有多余的粮和住处来供应,只好有了这个放弃年老体弱者的做法。”
“如若上面的不清理,只清理了下面的,怕是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啊。”
“然而上头的人,又岂是说动就动了的?官场腐败至此,吾等又不愿同流合污。”
“以前有好几个正直官员因为不满上头那些人的做法,直接提出,却被暗中杀害或贬谪。”
“方才见王爷眼中担忧神色非假,臣才敢向王爷袒露实情。”
萧煜眉头紧皱:“先将老人家扶进去,再怎么样,也不能将人命看得这么低贱吧。”
“萧衡,去煮一碗姜汤来。”
说时,已经放开了白弱水的手,月兑上那略厚的外衣裹在老婆婆身上,顺手将其扶了起来。
萧衡领命离开。
鬼使神差般的,白弱水上去搭了一把手。
转头看向萧煜,她都有些怀疑,之前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错了。
也许,这场涝灾真的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巧合而已,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复杂。
老婆婆冻得嘴唇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将老婆婆扶进去之后,草棚子里黑压压的一众人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们。
然而萧煜并没有要理会这些人的意思。
只是对着老婆婆笑了笑,道:“老人家,您先别说话。”
萧煜蹲在老婆婆面前,两只手握着老婆婆的那两只冻僵的长满了皱纹的手。
一边呼出热气,一边为老婆婆搓手。
不一会儿,萧衡就端着姜汤走进来了。
萧煜端过来,一勺一勺地喂给老婆婆喝完,才又将空碗递给了萧衡。
“您先躺下休息休息,放心,只要本王在这里一天,他们就不敢再做出和以前一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白弱水是第一次看到萧煜的这一面,感觉他就是一个小孩子一般。
一个依偎在母亲身边,护卫在母亲身边的孩子。
“王爷,我们先出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吧,这里有王大人和沈大人看着。”
让她意外的是,这次萧煜居然没有回答她的话。
而是直接就站了起来,拉起白弱水的手,就低头往外走去。
白弱水以为他是想带她在这避难所再转转,但是……
过了一座桥,穿过一片小小的柏树林,一汪蓝色的湖水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她不明白为什么萧煜会带她来这里。
正要问,就被萧煜一把抱住。
“弱水,本王,很难过。”
他也会难过?
是了,他也是人啊,是人就可能会难过啊。
但是,现在她能做些什么?
抱着肃王殿下,拍着他的背说“不难过不难过”。
还是干脆一点——“难过就哭吧,没人会笑话你的,当然,除了我。”
呃……她不是要故意加上后面这句话的。
绝对不是。
没想到,她话刚一落,耳边就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听着很是隐忍。
一盏茶。
两盏茶。
三盏茶。
“本王看到那位老人家就想到了白宁玉,本王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即使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但是我还是会时不时想起她这个母亲。”
“她对我不理不睬,我却从来没有恨过她,即使她对我是恨之入骨。”
“呵,你知道吗?”。
她知道个毛线,你家的事,她怎么可能知道……
“我八岁那年,她让我去她的院子里,说是给我做了一件新衣裳。”
“她从来没有给我做过衣裳,所以那次我很高兴地就跑了过去。”
“她的确给我做了一身很帅气的白底金边的外衣,我立马很高兴地换上。”
“结果站在我身后的我的娘亲,我的亲娘亲,居然用我身上原来的那件外衣从身后将我的口鼻捂住。”
“呵,那个女人居然想就这样闷死我算了。”
听到这里,白弱水才惊觉,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外人看来家庭美满的肃王府,里子里却藏着这些不甘不愿。
萧煜真可怜。
“萧煜,你下巴咯得我肩膀疼。”
闻言,萧煜立刻松开白弱水。
白弱水揉了揉已经麻掉的肩膀和手臂。
“萧煜,我挺同情你的。虽然我娘很早就死了,但是我还有一个视我如生命的亲爹啊。”
“别看他严厉得很,其实每次我做了什么他认为很坏的事,他都拿我没办法的。”
“你这么一伤感,我都想我家老头子了,唉……”
一**坐在湖边,惆怅地看着平静如水的湖面。
“咚,咚……”一颗小石子在水面连打了几个水漂才沉下去。
“弱水,等这次水坝修好了,我就带你回将军府省亲,作为对本王的感谢,你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呢?”
丫的,她以为萧煜还真那么好心呢!
原来是带有目的性的。
萧煜还真是个爱算计的人。
拐弯抹角的,真的好吗?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微风袭来,萧煜在白弱水身边的草地上坐下。
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白弱水,现在你跑不掉了。”
说完,嘴角立刻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白弱水完全还没有搞清楚这是个情况,就被萧煜一把揽了过去。
“知道本王秘密的人,想要离开本王,只有一个办法……”
“打住打住!我知道了。”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死了。
大家都知道,杀人灭口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弱水,我们做真夫妻吧。”
诶,等等!
刚才肃王殿下说了些什么?
做……真夫妻……
你丫的,绝对不行,她美男还没有看够呢!
怎么可以就这样整日像个深闺怨妇一样等待着萧煜的光临呢?
白弱水转过头去,看向萧煜,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当初我们可是签了协议的,你可不许单方面毁约。”
“要不你信不信本姑娘可以搞得你个鸡犬不宁,食不下咽,眼无焦距,告得你倾家荡产?”
“随你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
按照萧煜的性格来说,这句话明显不像是他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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