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葛家请德高望重的戴青山夫妇出马不同,顾家为先前失言所做的弥补便是花钱请了正经媒婆上门说亲,当打扮花里胡哨的媒婆一现身小镇外,就引得大人孩子大姑娘小媳妇蜂拥而至,听那媒婆在戴显根和孙氏面前舌灿莲花,将顾孝民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文曲星下凡,大家听书的热情被极大点燃,热闹的气氛几乎跟过年时没什么两样。
被孙氏推在西间关着不得出门的戴双琳,侧耳听外面阵阵的叫好声。
吵嚷声中有人喊叫道“琳姐儿她娘别答应……”,生怕孙氏一时半会就同意了,让他们不能继续看下去,
这人还算委婉,有的人却怕孙氏没有明白大家伙的意思,直言不讳道“就是答应也不能是现在,俺们还没听够呢!”
“哈哈……对,俺们都没听够……”可算说出大家心里的念想了。
一墙之=.==隔的戴双琳暗道大概这就是物质、精神双匮乏的结果了,吃不饱,钱粮就是命根子,一切享乐和精神追求都是罪无可赦的,平日里多花一个铜板就等于浪费一碗粮,一碗粮在难时能让一家子多活一天,所以谁能舍得花那个冤枉钱去请正经媒人,时间长了,浦阳镇也就养成了喜找德高望重或关系要好人充当媒人的习俗。
正因为有这个风俗,所以正经媒婆在浦阳镇实属罕见之物,每每出现便被当成演杂耍的围观。
顾家今日可算给戴家长足了脸,戴显根和孙氏心里欢喜,索性就遂了众人的请求,让那媒婆又多说上许多时间。也不知道顾家花多少银子请来的媒婆,十八般武艺一一耍下来,直让大家伙叹服人家的不俗之处,真是天地间只剩一张口了。
在场所有人听的全神贯注,不知不觉都被媒婆忽悠的齐齐跟着倒戈,戴显根和孙氏也觉得抻得够久了,便笑着点头算是应下这门亲事了。
“好来,老身在这里先恭贺您二位多了位秀才女婿,也恭喜家里的二姑娘喜得良婿……您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旺,好事一件接一件……”媒婆的话让戴显根和孙氏跟着哈哈笑,是呀,最近家中还真是好事一件接一件,真是圆满的不能再圆满了。
既然戴家应了亲事,那媒婆子就一口饮下茶碗里的水,收下孙氏塞给她的红包,起身告辞回顾家去交差,那边还急等着呢。
媒婆这一走,好家伙,戴家院里院外的人也瞬间走空,就连自家的贤哥都跟着看热闹去了。
“出来吧”人既然走了,被关在西间的戴双琳也就刑满释放了。
孙氏往西间喊一嗓子,见戴双琳难掩笑意的从房里走出来,不免一记飞刀眼扔过去,恨声道:“这下称心如意了?瞧瞧你那样子还像个姑娘家?没羞没臊的……”这浦阳镇哪家姑娘刚定下亲事的时候,不是羞个大红脸的?也就她家的琳姐只喜不羞了,瞧瞧那嘴角快咧到耳根后了。
“娘……”戴双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欢喜过头,无意中让她娘抓了小辫子,可她就是高兴呀,这世间有什么事比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更让人欢喜的?更何况那个人也明明白白喜欢着她,为了她可谓是煞费苦心、富贵不能忘了。
“啧啧啧……咱家琳姐今个儿可真好说话……”孙氏这是笑话戴双琳难得好说话,惹得戴显根哈哈一笑,摆手道:“说个一两句就行了,免得叫外人听了笑话。”
戴双红在南屋灶房里,把戴家珍藏的一套白瓷茶碗洗好擦干净装木匣子里,抱着交给孙氏,孙氏打开匣子看看里面完好无损的茶碗,才将匣子放到大木箱子里。
“咦,娘啊,这不是咱家以前装地契的匣子吗?您把匣子装茶碗了,那地契被您放哪去了?可别被老鼠给咬了……我可听说……”戴双琳也并非瞎说吓唬孙氏,毕竟不说现在,就是在未来银行遍地的时代,也总有大妈大爷的钱被老鼠啃掉,他们家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经戴双琳提醒,孙氏一拍大腿抬脚就往贤哥屋里跑,却在跑到一半时止住了脚步,咳嗽两声尴尬的理理鬓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小孩子家就会乱说话,哎,我还是去取来你们姐俩的八字贴看看吧……”
戴双红和戴双琳无声笑了,就连戴显根的胸膛也隐有震动,看来戴家地契就藏在贤哥房里了。
等贤哥兴冲冲从南街顾家看热闹回来时,戴青山跟着贤哥一道踏进了戴家大房,进门二话不说就向戴显根道喜。
戴显根以为戴青山是说顾戴两家许亲的事,便笑道:“合该俩孩子有缘,这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哈哈,大街上到处都是说这事的,顾家这次做事可真地道,可给咱们戴家长脸了”戴青山高兴的说完,抬眼打量了戴双琳许久之后,不得不感慨道:“目前为止,咱家可就属琳姐儿有福了,那可是秀才娘子哇,若是民哥儿将来再往前走走,咱家也算出了有诰命的姑女乃女乃了。”
“呵呵……咱们小民百姓的哪敢指望那些美事,只求将来他们俩和和美美、日子不愁,我们就心满意足了”戴显根心里被戴青山说的美景给滋的没治,嘴上却还拼命谦虚,生怕将来万一事情有个差池,让人看了俩孩子笑话去。
戴青山不以为然,实在是戴显根这一房今时不同往日,不但把地和石穹拿回来了,又定了个秀才女婿不说,最重要的是他戴青山这里还没说出口的喜事啊,若前两件事是戴显根这房自己的事,那后一件事则是惠利整个戴家了。
“这样就满足了?我这还有好事没跟你说呢!”戴青山便把县衙找到他打听戴显根的事情跟戴家人说了,戴显根还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孙氏和戴双琳却已瞪大了眼睛。
亭长?
“显根啊,以后你们这房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族里人啊”戴青山郑重点头后不无羡慕道,亭长啊,不知道那县令是如何想的,竟然会选个老实头做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