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这天,全家人商量晚上去县城看灯。
风行很兴奋,关于元宵灯节,他是憧憬过的,据说是一个很美好很圆满的节日。想想,纯净无污染的夜幕,一轮圆月照耀人间。地上灯火通明,不是探照灯白光那样刺眼霸道,而是点点昏黄,透着诗意,温馨无比。不管是挑一盏灯牵着花云走在熙熙人群,还是站在高处抱着花云眺望烟火人间,只要一想,总有种现世美好的饱足感。
他还主动将要结伴去县城看灯的花长念家万二舅家董郎中家所有人的灯都包了。还对花冰道,要将最大的那盏给他买来。许给花雨的是最精致的那盏。
只是好心情在下午时打了个折扣。
“你怎么来了?”风行阴阳怪气道。
一身深蜜色常服的郑达微笑眯眯:“值此佳节,本官当于民同庆。”
风行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左右在花云心里,这就一毛孩子,自己吃醋个没完,不是显得自己气量小吗?
花云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早,元宵灯节,我这个父母官可不能不在的。尤其,”郑达微顿了顿:“越是热闹的时候,越要留意治安。很多案件都是在节日爆发。”
万姥姥一旁点头附和:“可不是,尤其是人拐子。”
啊?花云看向花雨花冰。
两人唯恐被关在家里,忙一边一条胳膊抱住摇:“姐,我们会留心,一定不跟家里走散。”
花云平静道:“谁能从我手上抢人?弄死他。”
众人:“”
有这位在,他们担心什么安全问题啊。
花云又对郑达微道:“只比我们晚几天,难道你也是不停脚赶回来的?”
郑达微笑得高深莫测:“我是谁,我可是一路舒舒服服回来的。”
花云想想他家背景,也没多想,遂点了点头。
郑达微仍是微笑,心头却是微微苦涩。他家势力再大,也无法像国师那样在空中飞。他硬是坚持初三上的路,同样的日夜兼程,他的坐骑能比大总管给花云他们安排的名驹快多少?饶是如此,也是同意了家人给他选的亲事才换来的。
而且…郑达微眼底一黯,他在茴县也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花云忽然觉得不对。
“那个,当初大总管说给我们带的礼物,你没带来?”
郑达微一窒,旋即有些咬牙切齿,她只记得宫里的礼物?
“在路上了,几日便到。里头肯定有宫灯,可惜今晚看不到了。”
三两一边凑乐:“八月十五一样用。到时候一边看灯一边吃月饼。”
花雨眼睛溜溜圆:“宫灯?皇宫里的?妈呀,我都不敢想。”
风行道:“有什么不敢想,你俩想要什么,我跟陛下要。”
花雨顿时崇拜,花冰眼底闪了闪。
风行得意瞟了眼郑达微,郑达微…仍旧笑。
傍晚,一行二十来人浩浩荡荡往县城去。三两寻了几辆马车来。万氏哪能走着去的,家里一辆马车也装不下这么多人。有姜叔赶车,花长念坐在马车里万氏对面,两只胳膊随时准备着以防万氏被颠着好抱住她。
到了主街,街上已经很热闹。有路边摆的灯笼摊子,有小贩扛着挂满灯笼的架子走来走去,临街店铺有各自装饰的,也有合伙掏银子搭建灯笼山的,大树上,屋檐下,人们前后左右头上全是各式各样,颜色各异的灯笼。
他们人太多,一起走未免寸步难行,因此便分成几伙慢慢逛着。万姥姥万姥爷由万二舅二舅母陪着慢慢走,花长念紧跟着万氏,董娘子搀着万氏一边胳膊,董郎中抱着女儿在前头开路。万福山带着蔡花,万枣花和她夫婿,本来结伴走,没几步路也各自分开。让后头的长辈看着笑弯了嘴。
董家两个儿子拉着花雷一起玩,三两也跟他们在一起。姜叔一家也被花长念让着自己去逛了。
剩下便是,郑达微和风行一左一右跟着花云走,花雨花冰当然在花云眼前。
花雨指着一盏莲花样的大灯笼叫起来:“姐,快看,那花中间还盘着两条大鱼呢。”
大家望去,果然粉女敕女敕的荷花灯,中间绿色的莲蓬上盘着两条大红鲤鱼,胡须颤颤,首尾相连,惟妙惟肖。
“年年有余,好寓意。”郑达微笑,问花雨:“想要吗?”。
风行抢道:“姐夫给你买。”
郑达微看了眼风行,笑道:“国师许是不懂人间灯节风俗,这灯不是买的。”上前一步两根手指牵住灯笼下端粘着的白纸条:“猜出灯谜便可取走花灯。不用银子的。”
“呵呵。”风行就着郑达微的手看了眼字条。大怒:猜你妹,老子连字都不认识!
语言相通,文字却不全然一样。花云尚且跟着花雷学的认字,风行来后只顾着找花云,哪有工夫学习?
这不是给这小子出风头的机会吗?
谁知,花雨此时却说道:“我不要。这街上灯好些呢,我只看看就好。好些我都喜欢,难道都猜出来带回去?也没地方放啊。”
郑达微笑容一滞,又道:“猜灯谜也有意思。”
这次是花冰开了口:“我们才不喜欢猜来猜去的,有话直说多好。郑大人不是说过几天有宫灯吗?我们看看就好。”
风行心里感动流涕,多好的小姨子小小舅子啊。
“半钩明月钓清溪。打一字。”郑达微轻声念了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由一颤。
竟如此映景?
“半钩明月钓清溪?”花云也看了眼灯谜,皱皱眉:“什么玩意儿?钓鱼吗?看不懂。走吧,前头一盏猴子灯瞧着有趣。”
四人毫不留恋前行,显然猴子灯的吸引力比莲花红鲤灯更大。
“她就是她呀。”郑达微轻叹一声,松开那张灯谜,见白色纸条在灯火摇曳中转动,有种宿命的恍惚感。
“唉,该是半钩明月沉清溪才对。”
郑达微摇头苦笑一声,不顾老板连声问他字谜是不是有不妥怎么修正的话,追了上去。
正巧,花云回过头找他,柔和黄光下,平日冷清的脸也变得温暖。
只见她指着一盏灯道:“这有盏画着骏马的灯,我买了送给千金,你带给它。”
郑达微透心凉,怎么记得他的马都不记得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