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热茶下肚后,穆言才从巨大的震惊当中平复心绪。
穆念柔倒是一派淡定,笑的温婉,“你不必害怕我,我说过的,我们是友不是敌。而且我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让我父亲知道我母亲到底是谁杀的。”
这些话从穆念柔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穆言又是一阵惊讶,迟疑问道,“这么说,你其实早就知道你娘是大太太害死的?”
穆念柔不否认,可脸上没有恨,只是很淡的说了一句,“很小的时候就猜到了,只是没办法,我要活下去啊……”
这句话落下穆言心尖上,很尖锐,很难受。
谁说高门大户的女孩子就各个都活的好?人生在世,总会有无法对外人道的苦楚。
这么看来,穆念柔才是穆府后宅难得通透的人。
穆言—无—错—小说心中暗呼一口气。
穆念柔神情淡漠,语调平缓,“毕竟太太是这一房的主母,只要她娘家陆家一天不倒,只要穆家要面子,她就算在后宅杀人放火,老太太也不可能让她去死的。而且这些年我也没有找到她当年害死我母亲的直接证据,空口无凭谁会信我?就算父亲再疼爱我,没有凭证,他也不一定会信我……”
穆言眨了眨眼睛,问了句不该问的,“那你不恨吗?”。
穆念柔葱白的手指轻轻抚着茶盏边缘,目光看向窗外,“恨啊,怎么会不恨,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我更明白一个道理,母亲当年那般艰难生下我,她是想让我好好的活着……”
“比起不顾一切的去杀太太,我更想好好活着,然后看她一天天垂老,一天天忍受良心的煎熬折磨,然后死去。”
穆言闻言觉得这些话又对又不对,再看看穆念柔,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个经历过沧桑人事的老人一样。
她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感概。
但同时也佩服穆念柔,能以这样豁达明朗的姿态去面对人事。
“总之,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母亲的死因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说别的了,只希望你以后多出去走动走动,大好的年华,别浪费在这屋子里头,怪沉闷的。”穆言笑着拍了拍穆念柔的手背。
她是打心眼里头佩服这丫头。
比起穆青穆婉这些嫡出小姐,穆念柔不知道比她们强出多少来。
穆念柔笑了笑,说,“知道了,以后你过来多陪我走走。”
“……不过,你对我大哥真的没意思吗?真的不想嫁他?”穆念柔再次确认一遍,之前穆言已经和她说过了,说她不喜欢穆朝阳。
可穆家这些公子哥儿里,穆朝阳确实还不错。
而且她也喜欢穆言,穆言给她当大嫂,她十分乐意。
穆言很坚定的摇头,“嗯,我真的不想嫁他,一点都不想。”
她微一抿唇,干脆和盘托出,“这件事情我也已经和你哥说过了。”
“什么?”穆念柔一惊,双眉微蹙,“当面说的?”
穆言点头,“嗯,当面说的。”
穆念柔直勾勾盯着穆言,简直不敢相信,好半天才问,“那他怎么说?”
穆言想起穆朝阳那张沉郁的脸,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是吗?”。穆念柔语气微低,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她忍不住问穆言,“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那位薛大公子?”
穆言正好添了新茶喝了一口,听到穆念柔的问话,她一口茶水差点喷到穆念柔的身上。
茶水呛入鼻腔内,辣辣的。
她和薛大公子?
怎么可能?
头摇成了拨浪鼓,赶紧否认,“没有,真的没有,我和薛大公子只是那种……那种萍水相逢的感觉。”
穆念柔拿着帕子擦拭桌上的水渍,淡淡一笑,“没有就没有,你说你紧张什么?”眼眸一动又提醒穆言,“不过有一言我要告诉你,最好别与薛家人来往过密,我父亲不喜欢,因为朝野之中父亲与薛家并非一个派系,他们是对立的。”
穆言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穆念柔。
她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连朝廷中的事情都知道……
前世穆家就是因为支持错了派系,最后穆大老爷才落得被人陷害惨死的悲惨下场,也直接导致穆家被抄家灭族。
捏一捏袖口,她忽然有了主意。
既然自己无法和穆大老爷接触,那为什么不通过穆念柔来劝说穆大老爷呢?
如果穆大老爷现在改变立场,去支持四皇子,穆大老爷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
蔺府,正午的太阳光绕在树梢上,落下一地的五彩斑斓。
蔺老太太的厢房里,牛氏正战战兢兢的缩着脖子站在当地,脸色蜡黄,两颊上的肉似乎也比那天少了很多,头发凌乱的梳在脑后,唯有双眼中的恐惧与那天一样。
自打那天被蔺氏和赵氏喂过水蛭之后,她就吃不好睡不好,跑又不敢跑,说又不敢对外人说,只能自己担惊受怕夜夜梦魇。
今儿赵氏派人去请她的时候,她吓得差点尿裤子,最后是被两个粗壮婆子架上马车的。
“老……老太太好,侯夫人好,太太……太太好……”
牛氏舌头都吓的捋不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往地上掉。
蔺老太太侧躺着,双目似刀子一样剜过牛氏,“你这个毒妇,没想到竟瞒着你婆婆把两个孩子给换了,你婆婆要是在泉下知道了这件事情,定会气的爬上来找你算账。想她那么善良可信的一个人,怎么会要你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家门不幸……”
许是太用力,蔺老太太一阵大喘气。
赵氏赶紧递上一盏温水,劝道,“您别气坏了身子,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您和她多费口舌。”
“是,不必和她费口舌。”蔺氏替蔺老太太拍着后背顺气,然后冷冷问牛氏,“这两天你没对外人说什么吧?嘴巴严实吗?”。
牛氏闻言冷汗流的更快,又不敢抬头,只能一面磕头一面道,“没……没对外人说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