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苏皖凉的腿己包扎好,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苏皖凉脸色苍白斜靠在里面的榻上,丝画,青墨两个人忙着收拾扔了一地的布条。
苏俊华在外面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就听见里面自家女儿惊喜的道:“父亲来了,丝画,你先别忙收拾,替父亲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是,奴婢这就去。”丝画微笑的声音。
接着就是里面放置东西的声音,有些乱,有些吵,跟平时安静的书房是完全不同的。
可这种感觉却让苏俊华觉得一种暖意从空寂的心头升起。
还曾记得那时候,也曾有一个女子在书房里陪自己,盈盈笑语冲淡了书房的冷意和严肃,就象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总在自己需要她的时候,照进自己的心。
可是自打她离开,他的书房又恢复了以往的静寂,那种安静他以往是不觉得的,现在却觉得冰冷异常,只觉得连空气都是沉甸甸的,冷冽起来,他从不允许几位姨娘进他的书房,既便是有事也只让她们在外屋回禀。
以苏萱婷的得宠,他也没让她进书房的内室。
这里仿佛是他心中不容人置疑的净土,是唯独属于他的,容不得任何人进入,一年大部分的日子,他都是想留在这里的。
那种冰冷的,没有生气的寂静,他己经习惯,但现在听到皖凉的声音,他却觉得那么适合、应该,仿佛她就应当在这里,应当在自己的心中那块最重要的位置上的。
冷厉的脸色不由自主的松缓了下来,眸底不由自主的带出些微微的笑意。
一直跟在身后的管家松了口气,老爷这下总算是正常了。
留下管家去处理善后,苏俊华迈步进了里间,丝画早在门口迎着,看他进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老爷。”
“父亲,快过来,这里暖和,刚才女儿让人把这里烧的烫了许多。”苏皖凉挣扎着想从榻上起来,扶着榻边,有些站立不稳。
苏俊华忙上前两步扶住她道:“腿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怎么闹腾,这小时候看起来是文静的,长大了倒是调皮起来。”
话虽然是责怪的,却没什么力度,眼底的宠溺怎么掩也掩不住,偏他还装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边上看的青墨的抿嘴偷乐。
这一刻父女之间多年的隔阂生疏仿佛消失不见了。
“皖凉没事,大夫说了,就伤了筋骨而己,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好好休息着,不能外出。”苏皖凉笑着扶着苏俊华的手,温和的道,因为站不稳,索性就坐了下来,接过丝画递过来的茶,送到苏俊华跟前。
“父亲,这是才泡的茶,您喝一点,方才事急,走的匆忙,父亲必然是凉着了,皖凉在这里备下热水,等父亲过来。”
她苍白的小脸因为屋内的火气,映的有些晕红,带些稚气的别扭显得分外的可爱,柔弱的让苏俊华心疼。
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只觉得心头的寒意顿时被一扫而空,顺着热水入喉,暖暖的涌向四肢,苏俊华把茶水放在一边,却板着脸严肃的说教道:“以后可不许做这些琐事,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事就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父亲,女儿明白了,不过父亲的事对女儿来说很重要!”苏皖凉笑道。
看着女儿纯洁的笑容,苏俊华突然又想起今晚的事,若是被她们得逞,皖凉的一生便毁了,孙海那个人他可是知道的,同样被称为浪荡不拘的,赵尚书家的那个赵靖却是比这位好多了,至少品行高了许多。
不象这位,生冷不忌,也不管香的臭的,只要看上的,就全往府里拉,他那府里也没有管着的人,大概也是老来得子,孙府里的夫人宠的很,家里就数他最为得宠,想怎么胡来都成,高兴起来就在外面抢男霸女,不高兴起来就在府里想着法子折腾人玩。
听说时不时的就有女人被折腾个半死,随后又悄无声息的被卖掉。
这种人,谁家的闺女敢嫁他!
赵靖虽然也抢了女人进府,至少没把人折腾个半死不活,就算有人要走,他也绝不阻拦,听说在青楼里的名声还不错,看起来还是个可以改造的,又有他父母管着,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所以同样差不多品性的两个人,苏俊华看好赵靖,却并不看到孙海,出身虽高,但是失于管教,受人奉承,便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这种人哪里入得了苏俊华这种文人的眼缘。
而且那孙府还是一个不安分的主!
一想到这些,对老夫人的怨念越深,只觉得绝不能再任她这么下去了,上一次看在她小时候于自己有恩的份上,他没有揭了那层面纱,但是这一次……他绝不能妥协,他再不会让皖凉受半点委屈,也不能给她留下后顾之忧!
得不到苏俊华的回应,苏皖凉不悦的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道:“父亲,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冲进我们府里来了?”
她话风一转,毫无防备的问道。
看得苏俊华俱是心疼,伸手的揉揉她的发顶,笑道:“皖凉别怕,没什么人,就是几个毛贼从后门进了我们府里,顺手偷走了些东西,老夫人那里损失最严重。”
这事他现在只能这么压住,不管如何,苏紫妍也是苏家的一份子。
孙海被扔进牢房,他相信他爹和他大哥必然会想办法把他捞出来,今天的事闹腾的这么厉害,必然会惊动其他人,说不定连皇宫里的那位也知晓了,皇后必然不会让自己牵扯进去。
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孙海现在私通的是苏府的表亲侄女,名声又不好听,地位又不高,还失去了父亲,以皇后的筹谋来看,她必然不会满意身份地位如此低下的人来为他们争取筹码。
既不想认下这件丑事,只能从根源上直接掐断,只说误进也比说私情好一些。
苏俊华算准了孙府会让孙海闭严嘴,这事就当作普通的毛贼入户来处理。
这样与皖凉的名声不会有半点影响。皖凉此时也不能贸然与宫里面得那些人产生冲突。
苏俊华是这样打算的,所以方才才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一方面是顾念着皖凉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女儿的名声。
“父亲,贼人来了也不错,看看皖凉的腿伤着了。”苏皖凉忽尔清甜的笑道,伸出手拉着苏俊华也坐下,指了指自己的伤腿道。
“真是个傻丫头,伤了腿还这么高兴。”苏俊华无可奈何的笑道,又模了模苏皖凉的头发。
“父亲,我现在可是真伤着了,明天必然满城的人都知道,若是三天后的文渊宴……”苏皖凉狡狭的一笑,呶呶嘴示意苏俊华看她的脚。
三天后,三天后是什么?
苏俊华看着她半露在裙下包在严严实实的腿,一时反应不过来。
“父亲,三天后的宴会……”苏皖凉淡笑的道。
这话提醒了苏俊华,他先是一愣,忽尔怔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嘴里也不由自主的道:“是,这贼来的可真是时候……”
明天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遭贼了,知道皖凉赶着过来看自己撞伤了脚,那三日后的宴会就可以不参加了,不参加代表就没有可能成为大齐的大皇子妃,不成为大齐的大皇子妃代表皖凉以后就会自由很多,而且他们绝不能在一起!到时候她自己想要做什么自己都会支持她!让她幸福的生活。
他可以不要求对方长的多好,官职有多高,只要他是真心的对皖凉好。
想到皖凉以后能够快乐的生活着,苏俊华的心情就一路飙升的高兴,笑声再抑不住,溢出了嘴。
是呀,当初的事他已经决定瞒着皖凉了,那么沉重的过去不应该赋予自己的孩子,她应该快快乐乐的生活,剩下的他这个当爹的做就是了。
“嘘,父亲您可轻点,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被抢了还心里高兴。”看苏俊华眉眼俱展,苏皖凉不禁低声睁着大眼焦急的说道。
看女儿可爱的样子,苏俊华也难得来了兴致,逗趣着压低声音道:“好,父亲小声些就是。”
这下所有的难题都解决了,苏俊华又不由的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突然之间又停了下来,眉宇间颇多为难。
“父亲,怎么了,难道女儿不出文渊宴会您还不高兴!”苏皖凉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灵动的眸子闪了闪问道。
“皖凉不出席宴会自然是最好的,但是皇后给了苏府两张贴子,必然是想让你们过去,你这么不出,皇后那里有些不好说。”苏俊华皱了皱眉头,想着当时发下贴子里,各位大人全都推托的样子,当时皇上难得的发了火,说每家有多少人必须过去,一个也不许少。
每家来人也必须按贴子数来,多一个不要,少一个不行。
“父亲,皇上可有点明要皖凉去?”
“自然是没点。”
“那不就行了,我们府里可不还有一位小姐啊,表妹可是想着法的折腾着要去参加文渊宴,听说派人到祖母那里哭诉了一场,把祖母慌的连觉也没睡好。”苏皖凉似乎是毫无机心的笑道。
苏俊华的眼睛闪了闪,深幽起来。
若是照之前,他必定是不让莫夕瑶去的,毕竟只是一个尚且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小女孩,但是以她对皖凉所做的事!绝不是表面的那么良善,恐怕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攀上不属于自己的人!
那么经过刚才的一切,苏俊华突然觉得随她吧!
老夫人今天晚上突然想害皖凉,必是因为莫夕瑶的算计,指不定说了皖凉多少坏话,莫不是也打的是这张贴子的主意,想坏了皖凉的名声,自己取而代之!。
这事不前后想一下不知道,现在一想才发现,这事情是一件赶一件,恐怕还真是这个原因,想着自己本是为了莫夕瑶她们母女好,却差点害了皖凉,苏俊华气的手发抖,接过苏皖凉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大口,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冷冷的道:“好,就把贴子给她。”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由她们吧!
文渊宴是皇后在各国皇子使臣到来之际,设下的一场为大皇子选妃也是震慑他国的宴会,但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原因,那便是联姻!各国皇子公主将中意人选告知皇上!随后就是千里迢迢之外的远离!所以苏俊华不愿让苏皖凉受苦,但也不想苏皖凉知道当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