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为自己的不忠有过一丝丝的惭愧?”鬼面盯着刘思思的眼眸,那里面有饱满的水珠,可是他却不愿相信这个女人眼中的泪会是真的,她不过是在隐藏自己内心的耻辱或是愧疚罢了。
马车在帅府的门口停了下来。
鬼面负手走在前面,刘思思没有得到命令,只能心中烦乱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只觉得鬼面这个人喜怒无常,每次都是让她措手不及。
走到鬼面的卧房前,“今日是大年夜,你就跪在这里,为你的背叛和不忠赎罪吧。”
鬼面走进卧房后,门咣的一声关上,只留下刘思思一个人,看着那亮而又熄的烛光,想来鬼面已经不想守岁,而是睡觉了。
刘思思跪在鬼面卧房前的雪地上,一股寒意透过棉袍,钻进刘思思的身下,传遍她的全身。
刘思思尽量不去想这刺骨的寒意,只是回想着过去所有美好的片段,那里有凌翰,有小齐,更有单青云。
这一跪,刘思思没有一句可以抱怨的,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同样的,她也并没有因此而记恨鬼面对她的冷酷,她反而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她欠单青云一条命,不只是单青云自己的,还有那么多青山寨的兄弟,这一跪她早就应该做了。
刘思思挺直身子,双手自然的下垂,也没有将手藏在袖子里取暖。
慢慢的刘思思开始觉得浑身没有了知觉,就连手也似乎不再是她的,她很想嘲笑自己喜欢天马行空的脑袋瓜子。此时此刻她还能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
鬼面虽然熄了灯,但是他并没办法睡着。他想回想起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想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里偶尔闪过的模糊画面,对于他来讲似乎信息量还是过于微弱。
不过他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刘思思的时候,就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和她相处的画面,总感觉在哪里发生过,她在草地上睡觉的样子,给她取下嘴角饭粒的样子。
鬼面只是越发的觉得。他就是那个他没有一丝印象的单青云。
鬼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唯一能记起来的,是他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是左紫岚,左紫岚一直在精心的照料他,按照她的说法,左紫岚发现他的时候,他应该是从山坡上滚落下去的时候,头部撞在了一个大石头上。流了很多的血。
那段失去的记忆让鬼面觉得很痛苦,因为每次左紫岚像他表白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心中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让他无论怎样尝试,他都无法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接受这个女人。
直到无意中遇到了秦华烨,说他是卓不凡的儿子。并说出了他的胎记,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有亲人的。
可是这么久以来鬼面才发现自己的亲人竟然对自己隐瞒了很多东西。而自己捉回来的凌翰的女人,竟然是自己曾经的妻子。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爱不爱这个女人。但是这样的背叛足以伤害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
当想到刘思思甜腻腻的在自己面前炫耀她对凌翰的爱时,鬼面手上的青筋突起,恨不得将那一巴掌,甩在那个女人脸上。
既然她背叛,既然自己已经不记得爱过她,自己就可以忍下心来肆意的折磨她,报复她的背叛了吧。想到这里,凌翰闭上了眼睛。
门外传来一阵吵杂的脚步声,鬼面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披上狐裘,重新将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鬼面打开房门,却见好些下人围在门口,见门开启,“拜见统帅。”
仆人们全部跪下,鬼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台阶下一身雪白衣服的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该死”鬼面一步跨下台阶,那已经僵直的身体,如同一具尸体,“去叫大夫,快去。”
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真的会这么傻的,竟然真的一直跪在这里。
鬼面将刘思思抱进他的房中,放在他的卧榻之上。
江御医拎着药箱赶了进来,看着床上又是这个女人,江大夫的眉头不禁深深的紧锁,“怎么又是她?”
闹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这个女人,明明身体已经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为什么却老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怎么样?”鬼面攥紧拳头,如同他摘下面具,所有在场的人都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焦虑。
他虽然想惩罚她的背叛,可是却没有想过要她死,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这个女人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时,他会揪心的痛。
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挖空了一般:刘思思,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会娶你,是不是因为我很爱你呢?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想不起我们之间的一切,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还是会因为你而痛。
江御医看着脸色苍白的刘思思,手上也出现了程度不等的紫褐色,表面有大小不等的水疱,还是不禁的叹了口气,看着一直守在身边不曾离开半步的统帅,江御医也觉得实在是奇怪,统帅在乎的女人一定是会被呵护的很好的,可为什么老是险情不断。
“严重冻伤,如果再晚发现一会儿,轻者手脚皆费,落下残疾,重则,哎,就是冻死了。”
江御医忙活了大半天,才将刘思思的伤情稳定住。
“能治好吗?”。鬼面看着刘思思青紫肿胀的手脚,心中竟有一丝的心疼。
江御医摇摇头,“若是想再恢复到从前已经是不可能了,而且以后夏天还好一些,一到冬天就会反复发作,疼痛较重时,甚至手脚感觉迟钝,对冷、热、针刺也不敏感,还会奇痒难耐。一个姑娘家受这样的罪也真是——哎。”
听了大夫的话,鬼面心中升起深深的自责,一股钻心的痛涌上了心头。
“统帅,请恕老夫多嘴,这位姑娘长期的旧疾未愈又添新疾,别说是一个女孩子,就算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也经不起这么的折腾,老夫还有一事想对将军说。”
“江御医请讲。”
“依老夫看来,这位姑娘的寿命不会太长。”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鬼面的眼眸闪着寒光,他抓着江御医的衣领,就好似他不是在看病,而是在对刘思思下什么毒咒一般。
江御医被鬼面吓出了一身的汗,鬼面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手,“说清楚。”
“她的身体因之前的损伤,脏腑早就不似健康之人,再加上多次的损伤,病情在不断的加重,如果日后好生的调理,用好药吊着,活到四十岁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若一直都不能得到精心的照顾,恐怕……”
“恐怕什么?”
江御医硬着头皮道:“恐怕活不过三十岁,这还是建立在再不受这些重大创伤的情况下,如果再这样下去,老夫也不敢说,毕竟奇迹不会总发生。”
鬼面的心如同被一把尖刀深深的刺入,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样的痛。
“本帅让你精心的照顾她,冻伤也好,内伤也罢,你若是能给她治好,本帅重重有赏。”鬼面一双手握着刘思思麻木没有知觉的小手,心中暗暗发誓道,“刘思思,你欠我的,本帅没准你死之前,你必须给本帅好好活着。”
“老夫一定尽力而为。”
……
“姑娘你可醒了”一直服侍她的碧瑶有些不忍心的看着她。
刘思思微微睁开眼睛,想要起身却终究没有起来,“我现在还真是矫情,好像老需要卧床,又要让你们费心了。”刘思思对着碧瑶挤出一抹笑。
“可是姑娘你看看你这都是招的什么罪呀。”鬼面不在,碧瑶抱怨道,“姑娘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统帅罚的这么重啊?”
刘思思淡淡一笑,“只是赎罪罢了,不关你们统帅的事。”
“碧瑶,你帮我把枕头垫高一点儿,老是这么躺着,我浑身不舒服。”
碧瑶帮着刘思思在身后加了一个枕头,刘思思眼角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肿胀的手,“还真是快,一下子就成了肥猪手。”
碧瑶给刘思思的冻伤部位重新涂药,嗔怪道:“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开玩笑。”
“为什么要醒呢,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我以为自己去了天堂,梦到了青云,梦到他掀起我的盖头,梦到我们举行婚礼,可这一切为什么要醒来呢。”刘思思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无尽的哀怨,她本是乐观的人,可是如今她开始觉得活着好累。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碧瑶,你先下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刘思思听到碧瑶脚步放轻的离开,门被重新关上的声音。
“统——”
鬼面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原来他就站在门外,他以为刘思思醒来以后会哭,会闹,或者是喊疼,又或者咒骂他的残忍,可是他却一句没有听到,可是她不怪他,如此云淡风轻的对待这一切的时候,却让他的心中更加的难过。
他真的希望刘思思歇斯底里的骂他,咒他,怪他,然而她的沉默却让他看到她似乎与他越来越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