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又是谁在算计她?
姚苏目光一凛,想起昨夜香草慌慌张张跑到朝阳楼说秦夫人神色不对,怕她一个人在外有危险,寻他帮忙护送她回去。
当时她行色慌张,假装没站稳差点扑到了他身上,虽然他转身躲开了去,她只是不小心抓到了他的衣襟,香囊定是那时她手快塞进他怀里的。
当时他只顾着急着出门寻人,忽略了防备,却没想被一个小丫鬟算计了。
他脸色铁青,心中愤怒,恨不得将香草碎尸万段。
雨,依旧如牛毛满天洋洋洒洒。
“唉真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香草一边收拾,一边又指挥着酒楼的伙计帮她把行囊搬上马车。
那架豪华的双马拉车的马车早经在醉风楼外边的大街上候着。纵然是下雨天留客,她们亦不想再多留半天。
姑娘,大人还未回来呢。”搬完最后一件行囊,香草帮牡丹将那家珍贵的焦耳琴仔细地用锦缎包好,环抱在怀中,望着一旁脸色不太好的牡丹,心有戚戚。
“走吧,大人会回来的。”死心了就会回来的。
男人有时候就像倔强的孩子,不撞南墙心不死,当他在外头碰了壁,自然就会回到他认为最暖心的地方去。
牡丹绞着丝帕,一对丹目流露出摄人的光芒。
他在雨里奔波了半夜,而她却投入了他人的怀抱,只可惜不能当场撞破,不过,她还有何颜面再回来与她争。
那药名叫情动,只要对对方生出一点点情愫,便能催根发芽,变成这世间最难以抵挡的诱惑。
连日来的观察,她就不信秦夫人对姚苏没有一点儿喜欢,就算没有,在她心灰意冷下,伤心欲绝的时候,有人温柔细腻地陪在她身边,她难道不会有一点儿感动?
只要有那么一点儿动摇,那药就会发挥它的作用。这时候他们该事成了吧?
牡丹嘴角扯出一缕不易察觉的微笑,香草在一旁却无故打了个冷颤。
“走吧,我们去城门外等。”她甩甩手帕,打了个伞,徐徐朝马车走去。香草赶紧搂紧了焦耳琴,匆匆跟在后边。
“牡丹姑娘,怎走得这么急?”姚苏身着银灰色绣暗色花纹的斗篷,黑色如缎的头发披在脑后,用一根价值不菲的白玉扣子扣着,潇洒俊逸。
他撑着竹伞,从雨中步行而来,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长长的斗篷外竟然连一滴污水也没有碰到。
牡丹朝他微微一施礼,便示意香草先上马车,她则朝他明媚一笑。
“天公不作美,虽说雨不大,行路却也比往日要难一些,此时不早些出门,怕晚了赶不到下一个城镇落脚。”
“赵大人与姑娘成双入对,如今姑娘不等他就要先行离开?”姚苏面露讽刺。
还不是他彻夜未归,马车停在大街上太引人注目,她又怕他反悔延期不归,猜想着出城等他。
姚苏这么赤luoluo地揭她的伤疤,她脸色瞬间有些苍白,不过立刻就掩饰了下去,拿帕子掩嘴道:
“昨夜秦夫人负气离去,赵大人在雨夜寻了一宿都未寻到,不知姚老爷可有碰到她?”
她无故提起此事,说明香草是她指使的,虽然之前他有怀疑,现在心中可以肯定了。
他心中怒火翻腾,脸上却不显半分,他从怀中取出那个已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鹅黄色锦缎制成的香囊,扔到牡丹怀中,冷冷的说道:“抱歉,弄坏了你的香囊。”
随即他又走前了两步,与牡丹侧身并排,说道:“这香囊损坏了,重新缝补一下便好,可人若是被人损坏了,不知姑娘有没有那逆天之术,能缝补好呢?”
他说的极轻,牡丹的身子却僵硬了起来,香囊失手落在了地上。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惹到了一个她惹不起的人物。
他不是一个商人吗?为何他的气息会那么凌冽?牡丹想起了年前去三皇子府中观赏他派人从野外活捉的猛虎。
当时她见它耷拉着脑袋躺在笼子里,借着胆子超前两步,不想它冲她突然威风凛凛地一吼,惊得她花容失色。
姚苏身上的气息虽然淡淡的,可是她感觉比那猛虎还要危险。
就在她新惊的一刹那,姚苏已与她错身,转身进了醉风楼。
香囊落在泥水当中已无可挽回,牡丹撑伞的手止不住有些发抖。香囊已损,已经无可挽回,可是他那里未必没有机会。
她有赵文杰护着,可是京城很大,也有赵文杰不敢惹的存在。
她果断的将伞一扔,跟着姚苏的步子追了进去。
“姚老爷请留步。”她喊道,顾不得往日傲娇妩媚的形象,屈膝道“姚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姚苏闻言,脚步略微停滞了一下,转身就朝朝阳楼走去。
牡丹鼓起勇气,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你还有何话可说?”
“姚老爷。”牡丹伸手将额前的一缕细发撩了一下,这个细小的动作令她极具妩媚,可是姚苏却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牡丹斗胆问一句,姚老爷为何生气?”
她不提还好,一提姚苏眼神如凌厉的刀子,她顿觉一股压力向她逼来,连呼吸跟着沉重起来。
“此香囊中的药粉名叫情动,顾名思义,有情方能催动,乃是西域珍品,传说是前朝西域乞纥小国的赤燕公主发明的。”
“那又如何?”天启国还未建立的时候,这片国土上有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国家,每日都有国家被灭,也有新的国家崛起,她口中的乞纥过连史书上都未曾记载,估计在某些野史中方可寻到一个名字。
这种小国存在的时间极短,也没有被记录下来的价值,姚苏自然是不曾听说的。
“赤燕公主的姐姐赤英与爱恋上她的护卫乔羽,向其表露心迹。乔羽自知身份地位不配公主,想断了公主的想念,辞官离去。赤英心中悲苦,日渐消瘦。赤燕不忍其姐姐饱受相思之苦,于是暗中配了此药交予赤英。若是乔羽对她真是无情,此药便犹如普通香料一般无二。若是乔羽对她有心,那它便能成全了他们赤英带着香囊去寻乔羽,乔羽果然对她敞开了心扉,有情人终成眷属。”
牡丹的声音娓娓动听,顶着压力将情动的来历徐徐道来。
随着身上的压力渐渐消失,牡丹嘴角扯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她想不出意外,她算是安全了。
“牡丹不懂,姚老爷既得偿所愿,为何还要生气?莫不是牡丹猜错了,姚老爷对秦夫人并无半点爱慕?”
情动,有情方能催动。姚苏忽然想起昨夜书敏那张绯红的笑脸,她对他动情了?
他自然是值得她对他动情的,天底下又有哪个姑娘能面对他而保持心如止水?
他背对着牡丹,嘴角不自觉上扬,眼角弯弯,心情愉悦了起来。
但是,他会慢慢令书敏渐渐爱慕自己,心甘情愿与他一起,却不是用这种方法。
牡丹的故事说的再动听,也不能狡辩掩饰她算计他们的事实!
他转过身子,围着牡丹转了一圈,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国色天姿的天香阁头牌。
“赵大人选女人果然有眼光,听说你的琴艺举世无双,三月三还要参加上巳节的余庆表演,是吗?”。他打量得肆无忌惮,京城那些登徒子也经常肆无忌惮的打量她,她从能熟视无睹,保持良好的高贵美好形象,可是在姚苏的打量下,还是二月,她却觉得背上冷汗连连。
“你在害怕什么?赵大人不是允诺给了你后半生的去处了吗?”。他拉起牡丹的一只手,她的手纤白,手指纤长,因为要抚琴,她并未像其他女人一样养着指甲,但依然美得无瑕。
“你的手若是受伤了,日后会不会安分守己一些?赵大人会因此感谢我吧。”
他说的温柔,手上却加大了力度,牡丹一声惊呼,感觉手掌的骨骼似乎正在变形。
虽然并非很痛,她却花容失色,比那日被三皇子府中的猛虎吓得还要惊慌失措。
“姚老爷,不要”她痛得冷汗连连,眼泪瞬间滑落,瑟瑟发抖。
那时她的手,是她最珍贵的地方。她的手若是废了,她也跟着废了。
她再也弹不出天籁,再也受不到权贵们的追捧,再也无法成为京城名妓的头牌。
这比杀了她还要令她痛苦。
“姚老爷,奴家不敢了奴家知错了。”她的双膝因受不了疼痛已经跪在了地上,可是姚苏依然拽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姚苏,放开她!”赵文杰听说姚苏回来了,顾不得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就赶来了朝阳楼,没想到却看到了他恃强凌弱的一幕,愤怒地喊道,大步朝他冲了过来。
“大人。”牡丹脸色痛苦,梨花带雨,委屈不已地叫道。她感觉手上的力道消失了,连忙趁机将手抽回,顾不得疼痛起身朝赵文杰怀中扑去,抽泣不已。
“姚老爷,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赵文杰看着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牡丹,脸色冰冷,心中怒火翻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