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日李氏一事,谢家人第二日再次入宫,便隐隐约约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尤其是蒂莲。
彼时祈福尚未开始,早已就位的盛华公主便回头看蒂莲,“如何会与她起了争执,卑贱的血统还能指望她懂事不成?可有伤着你?”
分明之前江歌说及李琦的不是时,她还有所回护,今日既然便贬斥起李婧来了。
蒂莲心下失笑,轻声道,“公主不必忧心,我很好。”
盛华公主闻言便叹了一声,“你如今有了身子,可与往日不同了,凡事要小心些。”
“谨记公主教诲。”,蒂莲含笑颌首。
盛华公主便没有再说什么,转回了头去跪坐好。
苏氏此时才俯在蒂莲耳边低语,“方下了雨地上寒气重,一会子差不多便退了吧。”
蒂莲闻言垂下眼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跪完整日。”
昨日那场意外着实又掀起众多讹传,蒂莲不欲在惹是生非,既然别人能跪,她自然还是跟着跪的好。
她做了决定的事,谁又能更改,便是一个时辰后谢夫人离去,蒂莲亦没有跟着。
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到了午时歇息时刻,见众人皆纷纷起身离座,蒂莲才扶着苏氏的手站起身,谢珩煦则蹲去轻轻为她揉着小腿与膝头。
这一幕激起周遭千层浪。
“不是说痴傻了?”
“就是,打我昨儿瞧见起便不觉得傻,顶多是木愣些。”
“便是傻了还这样体贴。”
“那是自然,谁娶了这样的媳妇不得捧在手心护着,这谢家三。”
蒂莲轻轻抿唇,扶住谢珩煦的肩示意他起身。
谢珩煦顺势起身,扶着她默然无声往宫苑南侧的蓬凉下走,那处为这些权贵准备了歇脚的桌椅,以供午时用膳。
“蒂莲小姐。”,几人方落座,便被突然出现人打搅。
蒂莲垂目捧了杯水浅抿,并没有理会李琦。安帝身边的人皆有趣,明明她已经嫁人,还要称呼她一声‘蒂莲小姐’。
面对谢家人或无视或不善的态度,李琦站在桌边亦有些不自在,但他今日却是有所求,故而只能忍下不适,温声开口道。
“家妹秉性刁蛮,冒犯了老夫人和蒂莲小姐,子琦在此代她向诸位赔不是。”,言罢拱手深深一礼,恳切的看着蒂莲,“还请蒂莲小姐莫要与她计较,便宽恕她这一次吧。”
众目睽睽之下,蒂莲已经在忍耐了一日在平息众人的猜忌,可李琦却还要这样明目张胆的寻到她跟前来,引起更大的非议,安的什么居心。
“李将军,国丧之际令妹在宫中意图伤人,此事已经不是我谢家能够左右的了,你若要为她求情,也该到陛下面前去,如今这样让我谢家在众多权贵面前下不来台,到底意欲何为?”,谢珩源拍桌而起,蹙眉厉斥。
李琦一脸尴尬与为难,清声道,“世子,子琦亦是没有办法,陛下有话,若是蒂莲小姐不开口,婧儿便要一直呆在牢里,她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如何受得住那样的。”
“李琦!”,谢珩源大怒,素来稳重的他眼下也不由脸色铁青,陛下放不放人,还要来过问蒂莲的意思,这话被众人听去,简直是火上浇油,岂不是落实了众人心里对安帝与蒂莲的讹疑么!
这厢的争执已经引起众人围观,李琦方才那番话显然是故意而为,引得京城权贵的神色实在五彩斑斓的好看。
蒂莲只觉得额际生疼,心口处一股怒火中烧,她这跪了两个时辰,算是白跪了。
见她面色有些不好看,谢珩煦不由将她揽入怀里,低沉唤了声,“莲儿。”
见蒂莲这副神情,苏氏也不由恼怒,凌厉的看向李琦斥道,“真是好笑至极,我活了这样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胡搅蛮缠之人!触犯了皇室威严那是皇家是事情,你这样讲,是要置我谢家于死地吗?!救你那没教养的妹妹便去救!咬着我的儿媳做什么!”
李琦的面色也不甚好看了,他抿唇清厉道,“荣国公夫人,李琦若非走投无路,何以要求到蒂莲小姐面前来。莫非在这宫里,我还敢假传陛下的口谕吗?我不要命了?!”
“你的确是不要命了!”,蒂莲的声音比他还要狠戾,她靠在谢珩煦怀里猛的抬眼看向李琦,素白的面容病态柔弱却又阴郁威戾,让人望而生畏。
清清柔柔的弱女子,眼下一旦怒火外漏,那寒戾狠绝的模样,竟是让这些上位之人皆生了畏惧。
李琦怔住,半晌薄唇微抖,道了声,“蒂莲小姐说什么?”
“我说你若是活腻了,便选个痛快些的死法,死的清静些。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求人助你一臂之力的。”
这话着实狠戾尖刻,其中警告的意味颇为明显,李琦若是再不知好歹,她有的是法子让他死的惨些。
听明白她的话,围观众人不由不动声色的散去,纷纷面色青白惊惧交加,过往关于江蒂莲的传言纷纷涌现的众人脑海,才惊觉这清清柔柔的女子,从来不是个软角色。
李琦当然知道,江蒂莲若想针对一个人,那人必定别想要好过,但他眼下虽然心生退意,却不得不继续开口。
“蒂莲小姐,子琦并无寻衅之意,今日只求蒂莲小姐一句话,只要小姐肯得饶人处且绕人,无论什么条件子琦都愿替家妹恕罪,求小姐宽恕她。”,言罢微微咬牙,竟然掀袍利落的跪在了蒂莲面前。
男子汉大丈夫,只跪天地君上与父母,李琦给江蒂莲下跪求情,着实令散去的权贵们心生不忍,纷纷顿足侧首,看向谢家人的眼神也带了颜色。
这可真是有趣了。
谢老夫人与两个儿子纷纷镇定自若仿若根本瞧不见李琦这个人,而谢珩源在内几个女眷却皆沉了脸。
轻轻回握腰间握成拳的大手,蒂莲神情淡漠看着面前的李琦,片刻忽然嗤笑一声,以手支额缓声道,“看来你今日是铁了心,要置我于困境,李琦,你可想好后果了?”
李琦背脊笔直,唇色微淡,垂着目低缓道,“不过是一句饶恕她的话,蒂莲小姐便是说了,又能如何呢?这是两条人命啊。”
是啊,这话若是说了,李婧便能名正言顺的被接回府,可安帝与她之间的较量,她便注定要落了下风,日后在这京城,谁还会相信她的清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