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妃短短三日之内第二次造访,宋老太太想起昨晚伯府失火之事,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到底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神色有些淡淡的。
果然,话不过几句,镇南王妃就一脸忧色的问起了伯府火情:“怎的好端端的走水了?京城多少年没起过这样大火,倒叫我替您捏了一把汗。当晚皇城那边都能瞧见府上的浓烟滚滚”她按捺住心里的着急,先挑起话头与宋老太太搭讪。
英国公世子夫人何氏却不断的伸长了脖子往外瞧,顾盼之间焦急之色简直都遮掩不住。
幸好她听了镇南王妃这话回过神来,勉强笑着插嘴答话:“说的是,昨晚宵禁,否则当晚世子就要过来瞧瞧有没有帮得上忙的阿弥陀佛,幸好听说并没什么伤亡?”
大夫人带着一丝庆幸点头:“可不是么,菩萨保佑,幸好人没事。”
“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英国公世子夫人双手合十,关于起火的原因却丝毫不问,反而含着忧色叹气:“前日贵府来我们府上报丧,说是二夫人没了我们本想拟个章程上门来祭奠一番的,可是又听说连灵堂也不设?”
京城里可从来没出过这个先例,除了先去的成国公夫人、刚仙逝不久的忠义将军府老太太都寒酸下葬不曾停灵设灵堂之外,其他诰命若是去了,都是有定例的。她们这两个还是因为情况特殊,毕竟都是犯了事的人家的女眷。
宋老太太早已经准备好了对付的说辞,此时就毫不费力的月兑口而出:“唉,谁说不是呢。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日犯了什么煞,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老二家的出了痘去的,请了风水堪舆都瞧过了,说是她命里又犯了什么威虎煞,与我们祖坟的风水不相宜相冲。你说这往哪儿说理去?我们老太爷又是最重规矩的,亲自去问了钦天监,也说她命里八字带煞,与儿女上有些妨碍。因此我们同李家一商量之后,干脆就决定了一切从简”
这世上的诰命夫人,死的这么寒碜的还真是少见。
可是镇南王妃与英国公世子夫人都是聪明人,闻言不仅没露出什么好奇之色来,反而还附和着笑道:“正是如此说,风水若是不好,遗祸后人的。确实不能马虎。”
何氏趁着间隙瞥一眼镇南王妃,脸上虽说还勉强维持,心里却更加焦急。李氏死了,丧礼无论举办与否,她名下的儿女都理应替她守孝,热孝中的女孩儿们哪里能顺便出门做客的?
众人正说着话,忽而外头帘子一掀,就见一个宋楚宜已经缓步进得门来。
她走路的姿势与一般的闺秀们都不同,虽说同样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可是步伐较旁的闺秀们多了几分沉稳与端正,仿佛前路有多么璀璨的花朵迎接。
镇南王妃有些恍惚的将她与从前崔氏的影子重叠起来,忽而发现原来崔家人是这样走路的,脊梁挺直而精神翼翼。
“快来!”她率先反应过来,等宋楚宜行完礼之后就先将她一把拉至身前,笑道:“隔了些日子不见,越发出尘了。”
英国公世子夫人也笑着打趣:“可不是,越发的水灵起来。怨不得回去之后我们家女孩儿们都想着她。”
这样众星捧月宋楚宜朝四周一瞧,发现四姐五姐全都不在,心里就更加有了计较。这两位贵夫人总不能真的是来见她一面就罢的,家里这么多姑娘,单独提出要见自己
宋楚宁坐在游廊长凳上,偏头就能瞧见对面一溜烟的鸟雀儿活蹦乱跳,可她神情上并未露出半点愉悦,一脸的漠然冷淡。
翠巧半日才瑟缩着上前回她:“姑娘,于妈妈被关在陶然居六姑娘早上刚去审问过,刚刚镇南王妃同英国公世子夫人来了,她才出来。”
宋楚宁辗转把玩手里的一片叶子,将它揉碎了在指中碾磨,手上沾满了满满的绿色汁液也不以为意,偏过头露出一丝笑意。
那笑意不达眼底,翠巧不敢再看,垂着头一言不敢发。
“你去陶然居一趟。”宋楚宁直捏得食指发红起泡,也混不觉得疼,转过头来直视着翠巧:“现在天气这么热,于妈妈一晚没换衣裳了定是不舒服。你替我给她送套衣裳过去。”
翠巧不想去,之前自家小姐叫绿衫给于妈妈送水蜜桃,于妈妈就一把火把陶然居给烧了。现在小姐又让自己给于妈妈送衣裳她不敢想象送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宋楚宁目光直直的盯着她,那目光叫她所有心思无所遁形,她几乎忍不住要哭起来了,半日后终于在宋楚宁冷淡的目光下应了声是。
宋楚宁目送着她一路小跑去了正房,将目光移到旁边战战兢兢守着的翠果身上:“去盯着她,她若是不去那就你去。”
宋楚宜那家伙已经不是她记忆中愚蠢可欺的没用女童,她既然去审问于妈妈,自然知道打通于妈妈的关节在哪里。
于妈妈那个人,表面上看着忠贞,其实却全是看在钱权二字上,真正的情分或许也有,可是绝不至于叫她用儿女替自己跟李氏去送死。这会子的时间,说不定就已经对宋楚宜供出了自己。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慌的,于妈妈的命门纵然被宋楚宜握住又怎样?最终能决定她死不死的,还是自己。
只要于妈妈死了,这事就死无对证。于妈妈才是被人看到的去松涛苑放火的人,她才是真正该死的。
而这一切,若是没有于妈妈这个唯一的人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宋楚宜只是早晚的事情,现在撕破脸以后撕破脸,并没什么区别。她不相信凭着她梦里的见识,会输给宋楚宜,更不相信宋楚宜能月兑离那个梦境获得重生。这世上能浴火重生的只有凤凰,宋楚宜,她配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