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不甘,但又没有办法,几年前,永王的例子就在眼前,那么大的声势,连诗仙李太白都入其盟中,结果怎么样?不到一年就被镇压了,自己比永王强多少?
这几年来,他内心一直处于徘徊,北方叛乱,这其实是大好的时机!一旦错过,用不着几年,王师就能平叛,那时候就会难上加难。
但是,永王……
这两个念头经常交替的出现在他的脑海,尽管他一直背后有动作,却总是举棋不定。
想想也真是可笑!
“有志者事竟成!”连一个小姑娘都懂的道理,自己却难以下定决心,堂堂一个王爷,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小商人的志气?
再看李卉芷,这漂亮的容颜里透出的自信与笃定,令她在他眼里完全不一样了。
也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瑞王爷立即又坐了下去&}.{},假装端起旁边几上的茶杯,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笑笑说道:“好诗,好诗!”
连瑞王爷都说是好诗了,王太守还能怎么说?也只得稍微附言一下而已。
他可不敢再插什么言了,一个弄不好,被柳大小姐再来一句:“太守大人可敢与李姐姐比一比?”
自己堂堂一个湖州太守与商人对诗将被流传出去,万一还不胜,得多掉面子?
瑞王爷招了李卉芷过来,本身就已经吸引了施大人和众商人的目光,再听到她当众念了这样一首诗,又为王爷所称赞,他们立即眼里冒出敬意来。
施大人自然不同于这些普通商人的心思,他心里想的,除了诗文的意境好之外,也是“有志者事竟成”这句。
北方大乱,户部的压力尤其重。南方要负荷全国的赋税,还有征战的军费。其压力可想而知。
到底怎么做,才能既不激起南方的乱子,又能更多的征收赋税,顾及北方呢?毫无疑问,只有将南方的经济提升,只有这样,才能跨过这次的难关。
但是,提升经济,谈何容易?敝习积久,很多政务说起来容易,行起来难。
户部工作不易做啊!
“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犹如给了这位户部官员无限的鼓舞,是啊!有多难呢?最多不过把这条老命搭上去而已,又能有什么呢?
千百年后,自然有青史记得我为天下人民所付出的心血!
想到这里,施大人双手执礼,向李卉芷揖了一揖。
李卉芷连忙躬身还礼。
柳念青看到此情此景,激动得也是拍掌而称妙,小女孩家,不愿意掩饰自己的喜悦。她就知道李姐姐一定不会负了她的期望。
王太守没想到李卉芷竟然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心里一阵不是滋味。这女孩子不一般哪,怪不得凭她可以将那三个家伙弄得手忙脚乱。
想不到堂堂宣王爷的外孙女,云麾将军之女,对她如此亲近!
掩去心里的不快,王太守朝施大人一拱手:“施大人,今日之会本是你所相邀,咱们还是不要宣宾夺主了,就听听你怎么安排的吧?瑞王爷和本官只是陪客,无须相顾!”
这个女人不一般,不能再让她和瑞王爷接触了,得赶紧支走。看瑞王爷看她的眼神,搞不好……
李卉芷如释重负,朝瑞王爷和王太守告了退,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至于今天这意外作诗,会带来什么后果,也顾不得了。
话题被打断,施大人和众商人还是回到刚才的问题。
施大人看这些商户还是很拘谨,便又笑着说道:“众位不必拘谨,本官今日连官服也未曾穿,也未带主薄来,众位只管放胆开言,绝无过失之处!户部刘大人的意思——哪些条例不利于通商,不利于经营,众位都可以讲出来。刘大人会尽力相助各位!”
这就说得更客气了。
其实这政策对商户们是有利的!
把路子说出来,凡是有难处的,有行不通的,现在就可以直言,户部刘侍郎会帮着解决!
问题都解决了,生意岂不是也会好?
在场众位商户都现出跃跃欲试之色——但都犹疑着,谁来带这个头合适?
施大人眼光巡视了一番,看到还在发呆的李卉芷,亲切的问道:“不知李家茶庄有些什么想法呢?”
想必那天在烟雨楼,李卉芷敢怒敢言的形象已深入他心,刚才这一首诗更是显露其才华,施大人便直接开口问她。
李卉芷由刚才的作诗的后怕中猛地一惊醒,听到施大人的问题,急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一个礼,说道:
“施大人,民女不敢胡说!但是,就民女看来,现在倒有一个急须解决的问题需要解决——每年青黄不接之际,米价都是奇高,如果能管管,相信会少饿死不少人。”
施大人一愣,怔住了一刻,脸上的笑容退去,他轻轻皱起了眉头,淡淡点点头,转身踱了开去。
在场商户人听说了李卉芷的陈述,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她这不等于商人自揭其短吗?本来商人早已被世人所不齿,她怎么能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一会儿别弄得不好收场才好啊……
身为户部官员,施大人略一思索,自然明白李卉芷说的青黄不接米价奇高的原因了。
这的确是户部失察啊!
忙忙碌碌几个月,却将这米价的波动给忽略掉了。
米价奇高这种事情,作为户部官员,不敢妄言将会引发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不及时处理,必将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只踱了一个来回,施大人已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要怎么处理也有了大概的头绪。
回头一看,这才看到在场的商户们都伸长了脖子望着自己,李卉芷也还站着,等着自己的答复。
他又恢复了儒雅可亲的老伯模样,轻笑着示意李卉芷坐下,又向众人摆摆手说道:“今天你们不用担心,本官说过,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祸事,诸位且放宽心!”
于是众人又将心放回了肚子,互相望了几眼,有些胆子大些的,也开始说了起来。
有些抱怨诸多道路匪患不通,有些抱怨摊派太重,只要有人开始了话头,其余人也涌跃了起来——不管归不归户部管的事情,都一股脑儿给说了出来。
施大人起初听着,频频点头,后来多了,便让人找来了纸笔,逐一记了下来。
瑞王爷和太守大人虽然远远的看着,仍微微笑着,眼里却多了一丝敬意出来。
这样严谨的官员,放在哪里都是可敬的。
毕竟是施大人亲自从湖州诸多商家精选出来的商户,他们说出的见解,大部分都是很好的建议,比如其中就有一个人,大胆对盐业官制官销提出了极大的意见——盐业利润固然是国之倚仗,但由于官制官销,中间产生的环节太多,价格数十倍的翻,百姓根本负担不起。
这里面其实涉及巨大的贪腐问题,国家的利益其实根本没有得到那么多,但那个人不敢说得太明白。
总之,要想改变这现状,只须小小的改革一下:变官制官销改为官制商销,国家的利益不会减少,盐价却可以大幅下降,百姓们都负担得起。
想不到商人之中,还有这等有见识之人,施大人看人的眼光真是精准!
大唐的盐业确实是经常爆发大问题——别的不说,黄巢就是经营盐业生意起家的,后来几乎倾覆了整个大唐。
当然,那也是近二百年后的问题了。李卉芷记得历史上来说,刘宴对盐业确实是作了巨大的改革的。
总之刘宴是好官,施大人也是好官。
改革盐业势在必行,但这会动摇很多人的利益,因此行使起来,阻力还是重重的!
纵观历史,刘宴的盐业改革还是取得了重大的成就的,这也算得是他的官场声名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