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儿本来已经远走高飞了,整整四个月,别说朝廷,就是幽冥谷都不曾找到过她的一点点踪迹!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来,回来接受皇上的赐婚,接受命运的安排。
颠来倒去,受尽折磨之后,她心甘情愿的当上齐王妃,这又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安国侯府能够一世平安吗?!
若是她现在放弃了,在安国侯府与齐王府的府兵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满城搜寻她的踪影的时候放弃了,那不就相当于是直接将安国侯府送到了皇家的砍刀之下吗?
夏雪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香兰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她心地善良,见不得亲人遭受折磨,更是从不愿他人替自己受过!若是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使得如日中天的安国侯府遭受灭顶之灾,不说别的,首先她的良心便会过不去,即便是冲动过后得以与苏祁长相厮守,但是终有一天,她必然会被在心里生了根的愧疚给折磨疯了的!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夏雪儿走进这样的危险之中却不言语!
狠了狠心,移开了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侧目看向翠竹之后开口轻声的说道:“她毕竟年纪小,你也应当劝着些才是!”
声音很轻,很轻,似乎像是夏夜的蚊虫在耳朵边扇动了一下翅膀那般,可却是如此的掷地有声,砸在翠竹的心里,像是陨石坠落一般,不止颤动了许久,还砸出了一个大坑来!
香兰留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走了,然而,在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皇帝已经放弃了夏雪儿,甚至已经安排了好了她的意外“死亡”!
若是知道,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桃林茂密,香兰很快便隐匿了身形,翠竹只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香兰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翠竹心里则更是五味杂陈了。
她一直以为,香兰是与小姐最为亲密的人,也是最为了解小姐的人,她必定是最知道小姐想要什么的,从前也是最支持小姐与苏公子在一起的人,可现如今她的态度却与自己原来料想的情况大相庭径!
是她看得更长远更清楚些?还是她早已变了心智?
原本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的心,现如今竟也开始慢慢动摇了,她该听香兰的吗?
回转了身子,眼睛落在了木廊那头两相依偎着的身影上,郎才女貌,两小无猜,奈何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哎~沉声叹了口气,也转身进了桃林中。
不知不觉已经是初秋时节了,风儿一过,树叶沙沙作响,竟飘飘然落下了几片微黄的叶子来。
就在两人都走了之后,宁静的空气中微微颤动,包裹着一个轻微的声音:“时间不多了……”
苏祁目光远眺,落在了湖面一片漂着的树叶上,秋风已过,水面还未完全平静下来,水波纹一道道的向前推进,那树叶便也随波追流,虽然被寒冷的湖水给打湿了,却始终不曾垂进湖底,是在顽强的抗争着,如他、如她。
唇瓣微微阖动,语气悠远而深沉,夏雪儿了此话之听后,却并未急着回答。眼里闪过一抹哀伤,香兰来了,师兄察觉到了,她也察觉到了,而这意味着什么,师兄清楚,她更清楚!
如实那晚从老殿主那告辞之后便直接赶回了王府,那么往后由失踪而引发的这一连串的麻烦都可以避免掉,可是她也不知道一向理智与自控的自己怎么就会全然不顾的驾车来了桃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到这里来了。
只是在听完了老殿主的故事之后想要即刻见到师兄吗?还是说,这只是……借口。
她不愿多想,也不敢去多想。只将身旁人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几分,感受着来自他身体的温度,汲取着,温暖了自己那早已经冰冻起来了的、从、来了这之后才有些苏醒了的心脏。
“别撵我走,可以吗?”。
口中喃喃念叨着,头靠着他的臂膀,双眸闭起,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一只春末抱着凋零的牡丹的花蝴蝶,美丽,安静,却有带着淡淡的忧伤和不舍。
当天,荣叔收到消息之后特意来了一趟桃苑,将城中的情况讲了一遍,香兰听后直接摔了杯子,反倒是夏雪儿,一脸的平静,似乎早已料到这般结局了一样。
“你生的什么气?”
夏雪儿左手端茶,右手提了杯盖来来回回的打着茶沫,听见茶杯掷地之后那清脆的碎裂声,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眼睛不离手中的杯子,却是开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香兰气得厉害,亏她想着劝小姐回家,想不到这沐家人竟是如此这般无情无义!
“虽说这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到底是做的过分了些!”
就连苏祁都开口了,他心思纯熟,闯荡江湖的时间也久,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自然是对这些自私自利、争权夺势的手段与嘴脸并不陌生了,可香兰不同,她虽是江湖人,可到底只算得上半个,自小也跟在她的身边,这些丑恶的事情自然也就少见,她敢说,就是从前的“夏雪儿”在,恐怕也会替自己觉得悲哀!
她终于端起了手中把玩了许久的茶杯来,小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后方才抬眼看向了亭子里坐着的众人,扫了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香兰身上,眼里很是平静,却又带了几分劝慰的味道,开口说道:“我们都只是掌权者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没什么可气愤的。”
她表情神态都太过于从容镇静,甚至是眼里都没有一丁点的波澜起伏,众人不知她这是掩饰的太好,假装的不在意?还是当真心如玄铁,看开了一切?因此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
只有翠竹一人不做此想法,自从听了荣叔带来的消息之后,她脑中便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也皱了眉头在一旁权衡此想法许久,如今,亭中寂静,又是智者聚集,她便大胆的开了口:“如此小姐便可不回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