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一走,若鹓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扫了一眼身侧的良辰,良辰的目光还追随着已见不到人影的弘时,没有察觉到若鹓的低气压,良辰身旁的疏影看到了,忙拽了拽良辰的衣袖。
良辰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见若鹓脸色不好,嗫嗫着唤了声:“格格……”便低下头去。
“回房。”若鹓丢下两个字,率先起身出了花厅。
说来,若鹓也算是头一次碰见这种事,她向来懒散惯了,要她处理这事,着实让她头疼,可谁叫良辰是她的丫头,虽说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可她却不能真的当个甩手掌柜,让胤禛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去处理这种儿女情长的小家子事。
心里虽气闷,若鹓到底还算是端正了态度,打算将良辰这事从头理一理,只是却在心里又给胤禛记上了一笔,等着回头同他算总账。
“说吧,你与三阿哥何时开始的?”若鹓瞧得明白,良辰这丫头是一心扑在三阿哥身上。往日三阿哥不在她们周围晃荡,良辰表现得同其他几个一般,也不大瞧得出是春心萌动的样子,可三阿哥一现身,良辰便跟丢了魂似的,当真是没出息得很。
若鹓虽有了八九成把握,这良辰是留不住了,可到底跟在她身边有几年了,良辰爱笑爱闹,若鹓与她的感情也更深些,现下即便知道她的行径,这事上,却仍当她是自己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给良辰留了后路,那诚亲王的儿子弘景虽没有什么大的建树,可若同三阿哥比起来,却更宜室宜家。
她并不是因为良辰传递消息这事而贸然决定的,打惠太妃同她通了气,她便着人留意了,只是没成想会在这个当口被她提出来。现如今,杀出了三阿哥这么个程咬金,自个身边的女孩子,平日里瞧着伶俐,模样品行皆是上乘,却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直叫若鹓捶胸顿足,就差点说上一句:好白菜叫猪给拱了。
“回格格,是、是格格不在宫中那段时间相熟的,奴婢也不知是何时,就与三阿哥越走越近,见不着时,便想着他,见着了,又不知如何开口。后来、后来格格回了宫,奴婢便少有机会见他,直到皇上登基后,三阿哥搬进宫中,这才又多了见面的机会,就、就跟了三阿哥。”良辰低垂着头,声音不大,带着些羞意同小心。
“跟了三阿哥?!”若鹓高呼一声,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你、你们……”
良辰也被吓了一跳,随即从若鹓的神情中读出了若鹓话里的意思,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格格您莫要误会,奴婢虽然同三阿哥两情相悦,却并未做何有违宫规礼法之事。”
闻言,若鹓大大舒了口气,才又慢慢坐下,不住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呷了口水,若鹓道,“你先起来吧。”
良辰道了声谢,缓缓起身,局促地立在一边。
若鹓见她这个样子,心里的火气消了两分,略略调整了下面部表情,尽量让自个看上去和蔼可亲些,道:“良辰啊,你虽也是十八九了,可心性还是小孩子的心性,你与这三阿哥,是一时兴起,还是当真想要嫁给他,你可有想过?”
良辰闻言,虽神情还有些怯怯的,却鸡啄米似的大力点头,道:“格格,奴婢知道自己不如月琴姐姐她们稳重,常常不懂事惹得格格烦心,可奴婢对三阿哥是认真的,奴婢这辈子只喜欢三阿哥一个人,也只想嫁给三阿哥一个人,格格一定要相信奴婢。”
见良辰这个样子,根本心里头装满了三阿哥,甚至比起当年的毓蟾也是不遑多让,若鹓不由叹气,眉头簇成了个疙瘩:“良辰,我瞧得出,你一心扑在三阿哥身上,可你若听我句劝,还是不要嫁给三阿哥为好。”
“为什么?”良辰疾呼,眼中已是落下泪来,“格格,奴婢平日最佩服的人便是格格,也最敬重您,可格格为什么不肯成全我与三阿哥?为什么诚亲王的儿子可以,三阿哥却不可以?”
良辰的话,将若鹓问怔住了。
是啊,她为什么会潜意识里这么排斥良辰同三阿哥在一起?她并没有同三阿哥有往来,也没有同三阿哥或是齐妃结仇,为什么会这样下意识地排斥?
见若鹓不出声,良辰又道;“格格,我知道您肯定也是为奴婢好,三阿哥虽是皇子,可奴婢从没有贪图三阿哥的权势,也从未想过日后会因着三阿哥有什么一步登天的机会,奴婢只是喜欢三阿哥,只是想同三阿哥****在一起,能瞧着他,陪着他。格格,求格格成全。”说罢,便又跪下,不住给若鹓磕头。
“一步登天”?这倒是提醒了若鹓,她已快忘记了这个时代的历史,可她却记得下一任帝王是乾隆,而此刻良辰口口声声、哀哀切切唤着的三阿哥弘时,却是个失败的皇子、被遗弃的儿子。
史料中的具体记载,若鹓已记不大清,但她记得弘时被胤禛改作胤禩之子,后来更是削除了宗籍,早早过世。事发的时间她没有印象,但必定是在雍正年间,即便满打满算,最多也只有十年的时间。十年,虽说并不算短,可同一辈子相比,那也稍嫌短暂了些。用一生的痛苦,来换不到十年的幸福时光,值得吗?
可这些,她要怎么同良辰说?她说不出口,却一时不知还能有何理由来劝阻良辰,面对良辰的质问与恳求,她真的没话可说。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若鹓摆了摆手。
良辰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瞧见若鹓疲惫的神色,最终嗫嗫道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良辰的事,月琴她们几个也已经知晓了,此刻若鹓枯坐屋中,谁也不敢进去打扰。最终几人求到了花舒那里,花舒这两日有些咳嗽,没有到屋里头当值,此刻听几人讲了,才知短短几日,竟生出这么些事端来。她有心念叨良辰几句,可瞧着缩在香今后头,还红着眼睛的良辰,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只叹息了一声,穿上夹袄,往若鹓的屋里去。
行到了半路,花舒却又停下,寻思了片刻,折去厨房挑了几样点心,又盛了一盅热汤,一并装进食盒,这才又奔向了若鹓的院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