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你的气息。”
白衣女子道。
陈晴朗瞪大了眼睛:“气息?”
这女人不会是母狗精吗?那也太煞风景了。
“我不是狗。”白衣女子眉毛一挑,“我是蛇。”
陈晴朗顿时讪讪起来,忘了这妖精会读心术了。
只是一想这女人是蛇精,他就忍不住想到了赵雅芝。只是赵雅芝扮演的白娘子,高贵典雅,温柔似水,和这白衣女子的清冷月兑俗,完全不同。白娘子更有凡人的味道,白衣女则更有仙子的风采。
前者像邻家大姐姐,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后者像冰山女王,让人忍不住要俯首拜倒。
“哥哥,你猜猜我是什么妖?”苗橙歪着脑袋开口,“先说明,我也不是小狗哦。”
陈晴朗看着苗橙跪趴在床上的样子,那种形态似曾相识(),就像是……
“猫?”陈晴朗试探着问。
苗橙眼睛一亮:“哥哥,你好聪明。”
小丫头一承认,陈晴朗看她就更像猫了。无论是形态还是神态,都和小猫咪一样可爱。
这是因为她道行太浅,未月兑去本体的一些特征和气质。像白衣女子,别说猜她是什么妖了,她往那一站,根本就是一个仙子。
“其实我们找到你,仗得可不是妖术哦,仗得是我的小鼻子!”苗橙笑嘻嘻的道。
刚才白衣女子说气息的时候,陈晴朗以为是她用了什么气息追踪术之类的东西,没有想到,居然是仗着苗橙的鼻子。
苗橙现在不是普通的小猫,嗅觉自然强大无比,能通过他的气息嗅出他的所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陈晴朗还有疑问:“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找上门了呢?”
苗橙解释道:“因为要报恩啊,师父说这是我们妖族的规矩,受了人类的恩惠,就一定要报恩,所以我就想好报恩的方式,过来找你。结果无论怎么敲门,你都不开。但我又能嗅到你确实在家里,所以事情就很奇怪啊。于是我就变回本体,顺着水管爬上来,跳到窗台上看了一下,结果就发现你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就赶紧回去找师父,师父过来一看,说是你神魂受到重击,就赶紧出手救你。幸亏我发现得及时,要不然哥哥就没命了呢。”
陈晴朗立刻又回想起神魂受到撞击的那一刻。
那种脑袋撞到巨石上一般的震荡感,让他现在都感觉不寒而栗。
好人有好报,要不是自己做了好事,救了这小丫头,只怕这次自己乱用符篆,已经一命呜呼。
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向白衣女子道:“今天真是太谢谢了,要不然,我现在已经到地府报道去了。”
白衣女子道:“因果而已,不需要这么客气。”
“万世都有因果,但这因果也是因人而起。因果是人的行动的产物,什么因什么果,皆由人一念而生,一念而变。所以最重要的还是人的行动,而非因果本身……呃,扯得有点远。总之,救命之恩,真是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陈晴朗说到这顿了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估计你们也不需要我帮什么忙。”
白衣女子听着他的一番言论,觉得颇为有趣。她盯着陈晴朗看了两眼,道:“方便说一说,你是如何踏上修行之路的么?”
别人救了自己一命,又是妖道高人,把自己那番经历说一下,也没有什么问题。因此,他便老老实实的把那晚如何被错勾魂魄,如何又起死复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白衣女子讲了一遍。
然后他忽然想起,我的赤乌射星盘呢?
四处一打量,发现射星盘正静静躺在床头柜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衣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这符盘,最好不要被修道之人发现。”
陈晴朗一愣:“为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陈晴朗看着床头柜上的赤乌射星盘,“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东西,是个极其厉害的宝贝?如果被别的修道者发现,会来抢夺?”
白衣女子道:“修道界中,符盘很多,但是能够称为宝贝的,只有你手里这一件。”
陈晴朗吓得张大了嘴巴:“这么厉害?”
白衣女子没跟他说为何这符盘这么厉害,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之前晕倒,应该是因为画了一张符吧?”
陈晴朗点点头:“没错。”他现在对画符有了阴影,自己这才画没几张符,结果就碰上了这么危险的符篆。那玉简里的符篆恒河沙数,估计像阴阳五行符一般危险的数不胜数。以后再画符的时候,碰上的机率不知有多大。出一次意外有人救,出两次意外有人救,但是出三次意外,还有人救么?
“你把符篆画下来我看一下。”白衣女子道。
陈晴朗知道她是要为自己解惑,赶紧将那枚阴阳五行符画在符篆上。
白衣女子眼睛盯着符盘,一时之间没有移开。陈晴朗见她似在沉思什么,就没做打扰。苗橙本来趴在床上,这会儿也跑了过来。两只脚蹬在床沿上,双手扒着陈晴朗的肩头,好奇的打量着符盘上的符篆。
“这符篆虽由太古雷文所画,但其精妙绝伦之处,却叫人难以言说……不是符的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白衣女子道。
“我自己的问题?”陈晴朗皱着眉头,想不通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不过这符篆的简介上说这符乃是神符宗镇派神符之一,想来确实不应该有什么问题。这么说,问题真的出在自己身上?
“这符篆是顶级的符篆,吸收的天地能量非常多。你修为太低,按理说发动不了。可惜这赤乌射星盘是符盘之尊,硬生生把符篆给发动。因此,能量反噬,你立刻受到了重击。更何况赤乌射星盘还有扩大符篆威力的奇用,因此你受的创伤更重。而这符作用在你身上时,你同样承受不了,因此,你又受了第三次重创……这样你都能活下来,可以说是神迹了。”
陈晴朗听着这话,心中更加后怕。同时也明白了,敢情这符篆的等级,并不是纯粹按照符文等级来评判的。现世蚀文这种低级符文若是落入高人手中,说不定也能够画出高级符篆,而开天阳文这种高级符文落入废柴手中,说不准画出来的就是一坨垃圾。
这阴阳五行符虽是由太古雷文所画,但可能却达到了开天阳文甚至赤乌金文所能达到的效果。而如果照白衣女子所说的那样,修为低微的修士发动高级符篆会受到反噬,那自己一个温养境后期的修真菜乌,妄想发动开天阳文赤乌金文那个等级的符篆,确实是在自取灭亡。
“我能问一下,这符篆是什么来头么?”白衣女子问。
陈晴朗道:“根据介绍,这符叫作阴阳五行符,乃是由什么神符宗创符阁所创,是神符宗镇派神符之一。而这符的功效也简单,说白了就是让人体恢复出厂设置……也就是恢复最正常的状态。”
“神符宗,好久远的名字。”白衣女子感叹一声,眼神有些悠远,不过妖怪修仙,比人更难,动辄百年千年,才有所进境。他们对时间的流逝,虽会有感触,但其实并不深,因此她很快就恢复正常,向陈晴朗道:“这就对了,也幸亏你发动的是这样一枚符篆,不然等不到我来,你就已经魂飞魄散。”
她这样一说,陈晴朗再一想,也明白了。
本来自己发动阴阳五行符时,受到了反噬,身体受到了重创,阴阳五行符作用到自己身上,自己又受到一次重创。可是妙就妙在此符能够让人回到最正常的状态,因此把这些重创,修复了一些。不过三次重创只修复一次,明显修复不好。但起码让陈晴朗拖到了苗橙和她师父到来,若不然,现在估计正和那醉鬼勾魂使打麻将呢。
也幸亏自己试验的是这枚符篆,要是换成其他符篆,肯定当场毙命,都拖不到有人来救。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是现在想来,仍然是一身冷汗。
由此可见,“法、财、侣、地”当中的“侣”的重要性。
通常所说的法财侣地,其他三样都不容易让人误会,但是偏偏这个侣,容易让人误解。
其实这个侣,并不单单狭义上指异性道侣,而是指修道路上的伴侣,例如师兄弟,师姐妹,师父师叔,知交好友,甚至是陌生人。凡是在修道路上和自己一起前行的人,都可以称之为道侣。
有了财法地,可以让自己更好的修行,而有了侣,可以让自己少走许多弯路,避免许多的危险。
在一些论坛上,常常有人会问,修仙之人,斩却凡尘,求得是飞升成仙,忘得是红尘凡俗,不为世事沧桑所扰,不为七情六欲所累。既如此,为何要扎堆修仙,牵扯出师徒之情,同门之情呢?这不是很矛盾么?
其实这些人就是想问题没有想透彻而已,同时也没有真正理解“财法侣地”里这个“侣”的意思。
陈晴朗现在算是知道“侣”的重要性了,因此,他有点想结交眼前这位蛇妖。
不过想来没可能,人家修为这么高,又一副超凡月兑俗的模样,怎么也不可能愿意和他来往。掉份儿还在其次,关键是浪费时间。
一个研究微积分的家伙,去和小学生探讨十以内的加减法,有什么意义?寻找新手村的感觉啊?
纯粹是浪费生命。
这么一想,他神情又有些黯淡。
这时,白衣女子向苗橙道:“小橙,把东西给恩人。”
苗橙“哦”了一声,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折叠好的白色衣服递给陈晴朗:“恩人,这是小橙的报酬,你可一定要收下。”
陈晴朗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想来肯定不简单,因此连连摆手,道:“不用这样,我之前救了你一次,你师父现在又救了我一次,咱们两清了。”
“这世界上,哪有说两清就能两清的事情?”白衣女子看着他,“何况这是小橙求我许久,我才给她的。你若不收,她该有多伤心?”
陈晴朗看着站在床上的小丫头,只见她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他不知道苗橙活了多少年才修炼成妖,但知道无论她之前活了多少年,她现在仍是小孩子一样的心理。伤一个小孩子的心,他倒是真舍不得……
大不了以后找机会,再还一份礼好了。
这样想着,他接过了那件白衣,而那女子已经朝苗橙招招手:“小橙,咱们走吧。”
苗橙不舍得看了陈晴朗一眼:“哥哥,我要走了。”
陈晴朗模模她脑袋:“有时间我去看你。”
“一言为定!”苗橙喜笑颜开的跳下床,将手递给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牵起她的手,抬脚前行。
大仙女穿的是素衣,小仙女穿的是白裙,两人往前走动时,身后都有长长的头发飘动,这场景让陈晴朗看了,觉得分外享受。这哪里是师徒,分明就是姐妹嘛!
当这两姐妹走出卧室,陈晴朗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急忙跟出去,问道:“这位……呃……啊……那个……”他其实出来,就是想知道该如何称呼人家。但是现在想来,别人也不可能轻易把名字告诉他。就算告诉他,他也不见得有勇气直呼人家的名讳。甚至是叫人家“姑娘”“小姐”“女士”,也都不合适,根本叫不出口,一时之间在那里张口结舌,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苗橙看着他那呆样,忍不住吃吃傻笑:“哥哥,你是不是被师父把魂勾走了啊?”
白衣女子轻轻敲敲她头:“又从哪里学来的胡话!”抬头看陈晴朗,“还有事么?”
陈晴朗摇摇头:“没有,就是想问下,我该如何称呼您。以后,若是有机会,可否找您……那个,请教一二?”
虽然知道对方是大BOSS,不屑于和自己这样的新手菜鸟来往,更别提指教什么的……但,这样的好机会,如果错过,可就再也没有了。
白衣女子看着他,一动不动。
陈晴朗有些尴尬:“我确实冒昧了,请教之事就当我没说过,只是这个称呼……”但其实称呼什么的,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白衣女子开口了:“以后就称呼我……师父吧。”
说完,领着苗橙转身离开。
陈晴朗站在客厅当中,捧着那月白衣衫,如被点了定身术一般,迟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