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谢家的家宴热热闹闹的开场了,紫藤这边却累得坐在小凳子上一动也不想动。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带着两个小少爷进了庄子,一共四个主子,陪着来的却有40多人,除开丫头婆子小厮,还有护院、赶马的,搬货的,跟车的。光是中午一顿饭馒头就蒸了四锅,六层的笼屉从一大早就架了起来,更别提洗菜、切肉了。
如春明显和自己别着劲,但凡让她干一点脏累的,比如抱堆柴,揉个面的活,她都装着没听见。等到了往外端个菜时,她却扭着身子往上冲。紫藤就象看一只小丑在跳梁一样,由着她去。
因为这阵子吃大厨房的人多,所以又临时抽调了一个会做饭的婆子,加上马五家的和原先一个叫洪大嫂的,统共五个人要负责这40多号一个多月的吃食,这还不算原来庄子上在大厨房里吃的。
“尼玛,这万恶的封建的社会,一()个人要10个人侍候。”紫藤这会儿在心里说。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三个大碗,一碗白菜炖豆腐,一碗清炒茄子丝,另一碗里放着四个大馒头,紫藤瞧着比自己的脸都大。
马五家的领着大伙坐下来说:“快吃吧,吃完了把灶台收拾一下,长青院里的饭食虽不从咱这走,但怕有个万一,还是准备着的好。”
“不等如春那丫头拉?”洪大嫂问。
“不等了,吃咱们的。”马五家说这话时,瞅了一眼紫藤。紫藤在心中冷笑,这马五家的虽不至于搓磨自己,但定是得了吴文秀的安排,往外送菜的活都安排了如春去做。刚就是如春陪着把给各个院里三等以下的丫头的吃食给送了过去。
谁都没说话,拿起馒头吃了起来。刚吃了两口,马五家象是才想起来似的,说:“瞧我,这记性,都给忙忘了。”起身回到第一个灶眼处,拎起大锅盖,端出一盘鸡来。瞧着那鸡并不是个整的,肉都是碎的。
这盘鸡肉马五家的扣在大锅里时被紫藤看到了,马五家对她说是温着放到晚上吃。也许是自己让如春去送饭食做的太明显,而且今天如春挑捡着活干,连另外两个人都不满意,马五家的却一句话也没有。这才下狠心把原本准备顺家里去的鸡肉拿了出来。
紫藤也懒理马五家的这一通作派,伸出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等到刷完最后一个碗已是月上柳稍头了,紫藤直了直身子,伸出双手做了个广播体操的体转运动,方觉得舒服一些。洪大嫂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对着紫藤说,“那些个干菜我都泡好了,你夜里起来后再换一遍水就行。”
另一个婆子也收拾妥当走过来对着马五家的说:
“本来我也是临时调过来的,有些话不当说,但好歹也得做一些日子,她五婶子,今天忙成这样你也瞧见了,本来人手就不够,偏那个叫如春的,别说这一天没干什么活,晚上送个菜连影儿都瞧不见了。要是这样,我宁可不多挣这二两银子也比累出毛病强。”
马五家的手里拎着个青布小包,一脸的笑:“柳妹子别这么说,我这可离不得你。那如春兴许是让院子里的事绊住了,定是被差唤了去,我明儿说她。实是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明儿我就和吴姐姐说去,再给咱派个打杂的也好。”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先这样吧。”被马五家的叫做柳妹子的婆子迈步往外走。路过紫藤身边停住脚说:“你是个好的,于姐姐没帮错人。”说完便走了。
等到她们都走了,如春才一蹦一跳地回来,怀里捧着个小布包。怕东西散落,便用脚去踢开大门,紫藤正坐在灶台前用热水洗脚呢。到了大厨房就有这点好处,可以天天烫一下脚,浑身都舒服。
如春走了进来,看也不看紫藤便朝着小屋子走去。她们住的小屋子是在大厨房里面的,说白了就是在用木板隔出来个睡觉的地儿。
“站住”紫藤厉声道。
许是从来没见紫藤这样大声和她说话,如春一下子立在原地,有点搞不清状况,好半天才说话:“你,你和谁说话呢?”
“你要是认为我不是和你说话,那就是和鬼了。”紫藤漫不经心地把脚擦干,穿上鞋子。
“你浑说什么。”如春明显是被吓到了,急急地问。
紫藤端起盆越过她把水倒进脏水桶里就要往屋里去。
“你叫我站住是什么意思呀?”。
紫藤一边走一边说:“什么意思,你娘没教你晚上进屋要关门呀”
“是谁说的门一定要我关,你刚才离门口那么近,怎么不去关?”
“呵呵,谁最后进的谁关门,你不爱关也行,只是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过……”紫藤故意停住了。
“说过,说过什么?”
“有一些孤魂野鬼专喜欢晚上跟着最后进门的人走,关了门自然进不来,不关的话,满屋子的人也会只找她一人。”说完便回了屋。
“你,你……胡说”如春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
紫藤回到屋里,把头发打散,听着外面如春关门的声音,微微一笑,小样,治不了你,你想玩,阿姨就陪你玩玩,全当解闷了。
不一会儿,如春磨磨蹭蹭地进来了,狠狠地瞪了紫藤一眼。气呼呼地走回自己的床铺处。把布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床上。紫藤把自己这边的油灯吹了,再次感叹,这古代人能活长寿实在不容易呀,就说这油灯吧,点上一会儿便会冒着黑烟,熏着眼睛要流泪,真不知书里写的那些绣娘是怎么一夜一夜地做活的。
“哼,还真是象水芹姐说的,真真儿是捡来的,没有教养。哎呀,也是,手脚不干净的人何来教养”说完开始整理自己拿回来的东西。
许是觉得紫藤没接话,便又开始自说自话,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大方,瞧瞧,这绢花跟真的似的,我不过是帮着给她们盛盛饭,递个碗什么的,居然就送了我两朵这绢花,听说还是宫里出来的样式呢。明儿给水芹姐送去一朵。”
不一会儿又听到咯嘣咯嘣的声音,好似塞了满嘴,话都听不清楚。大意是这个真好吃,二小姐院里的姐姐真大方。又嘟嚷着给水芹和秋香明儿带去。
接着就咕咚咚地喝茶声,再又评论起一条汗巾子来。好象是就要把紫藤惹毛了算。可紫藤却背对着她一句话都没接,仿佛睡着了一样。
如春说的口干舌燥,但想着下午水芹特意找自己说的话,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紫藤和她打一仗,而且最好是闹到世子夫人那去,最不济也要让二小姐知道那是个品行不端,还欺负同伴的人。
想到这,如春清了清嗓子又要开口,就听紫藤慢悠悠地说:
“虽说门关上了,但也许听着这屋里有这些个好东西,指不定从窗子进来了。听说他们都历害的很,有条缝便进得来。”
一句话,成功地让如春变成哑吧,如春本来就睡在窗户下面,刚来那天,因着这边亮堂,她便早早地占了先。现在抬头看着窗户,因没有窗帘挡着,那树影映在窗户上,让风一吹四外摆动,平时不觉得,听紫藤说完,如春只觉得惨得慌,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便是如春手忙脚乱的上床声。
好一会儿,才听得如春几乎是哭着说:“好,好狠的心,就不怕那鬼去缠上你。”
紫藤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心想:鬼,笑话,我又怕什么,你们要是知道我从哪里来的,我便成了那个鬼了。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