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芳在礼亲王府里出了事之后,再参加任何聚会身边最少都是四个丫头跟着。这次去红螺寺也是如此,冬纹,娇杏,元月还有紫藤。
上香这一天没有风,却让人觉得异常干冷。到了二门处,怀恩候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车里人见老夫人走了出来便纷纷下了马车。紫藤抬眼去看,不仅曲氏带着谢芬,连着世子夫人和二夫人及谢萍和谢萱都站在马车边。
谢芳看到谢萍一张脸一下子就拉得老长,转过身凑着嘴对谢莹耳语了几句。谢莹便把谢萍从上打量到下一个劲地点头,弄得谢萍莫名其妙地有点慌。
“大伯母,我们不请自来,您不会怪罪吧。实在是听三弟妹说起来,我与二弟妹心便痒痒起来,所以便厚着脸皮来了。”怀恩候世子夫人上前扶着林老夫人的手臂讨好地说。
“哪里会,人多才热闹,只要你们别嫌弃那山上粗茶淡饭的便好。”一边说一边招呼着身后的人一起走。
谢仲,谢仪和谢付骑马护着一行女眷上了各自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位于京外的红螺寺而来。
因着这几天雪下得不大,又提前派了家仆来打扫,所以上山的路十分干净。老夫人等人下了马车改坐暖轿,由着下人们抬着往山上走。紫藤他们便没有那么好命了,只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爬。冬纹和元月是先一步走的,每位主子都有两个服侍的提前一步走,先去把主子歇息的地儿收拾出来,换上主子惯用的香和暖炉。
紫藤本就与娇杏不亲近,自然没有话说,便跟在一堆丫头中慢慢往上走。走到半山腰,大家都走不动了,便纷纷驻足休息一会儿。紫藤一边捶着自己的腰一边看着山上风景。
白雪落在翠绿的松树枝头,厚厚的雪压弯了松树的腰身。山林里真静啊!静得能够听见风吹过后沙沙的落雪声。仿佛被洗过了的孔雀蓝的天空,几朵白云飘过,树影映在雪地上,突然一只啄木鸟从雪中钻出来,拍打着双翅飞走了,翅膀啪啪的拍击声在森林中发出回响。
紫藤的心情说不出的愉悦,她定定地站在那里好半天,直到有人喊她,才回过身跟着大部队继续走着。
等到她们到了山上,那些主子们早就坐在温暖的禅房里,喝着茶吃着果子。因着老人信佛,长年如素,与红螺寺的主持无忧道长也是经常打交道的。所以老夫人一入寺,便被道长请去了正殿,老夫人极其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
老夫人在正殿打坐,媳妇辈的自然不好再喝茶吃果子,于是谭氏带着她这一辈儿的都跪在正殿里听那木鱼声。倒是几位小姐得了老夫人特许由着小沙弥带着四处看看。
谢莹是第一次来红螺寺,对一切都好奇的不得了,拉着谢芳的手哪都想去。许氏让上次谢芳的事吓怕了,哪里敢让她们随心所欲,一遍遍地叮嘱跟在身边侍候的人精心些。
谢芸和谢萱虽然只接触过几次,却是十分投缘,俩人走在谢芳和谢莹的后面,对着山色指指点点。谢萍看到前面的两队人,再看看身边根本没有和自己说话打算的谢芬,心里不甘心,却也拉不下脸皮去凑热闹。
绕过寺里的一片松树林,前面便是曾经得太祖皇帝题词的一整块石碑,那里是每一位到红螺寺必看的景儿。进入松树林的甬道,看着前边聊天说笑的众人,谢萍越发觉得没趣,便越走越慢,最后索性一个人怏怏地跟在后面。
许氏本就不喜欢谢萍,谢芳的几次事虽然是怨她脾气不好,但没有谢萍的从中挑唆可能也不会演变到最后的那个结局。而显然谢萍在怀恩候府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人物,自己的两个嫂子也好似没有看到落单的小姑子,一左一右地陪在许氏身边说说笑笑。
谢萍便更觉无聊,和前面的人越来越远。只得自已的丫头和女乃娘跟在身边,平时里谢萍是极跋扈的,对下人也是非打即骂,所以侍候的人都是战战兢兢不远不近地跟着。
忽然,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扑楞楞地飞过来落在距离谢萍一步远的松树枝上,两只乌黑黄豆大的眼睛四处张望。
“哎呀,真漂亮”谢萍见了欢呼起来,奔着那只鸽子便去了。跟着的下人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鸽子,见谢萍要去捉,便都站在原地不动。
谢萍往前探着身子刚想伸出手,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打了一个哈欠,那鸽子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却是停在另一边的树枝上。
谢萍恼怒地回头看着跟着的人,大家忙都低了头,“不许出声,不许跟过来,听到没有?”谢萍恶狠狠地说,下人们忙点头。
谢萍便转过身朝着鸽子走过去,就在要触到的时候,它又飞了起来。象是与谢萍做游戏一样,又不飞远,见谢萍过来后再飞向另一个地方。谢萍那股子劲头上来便下定决心要捉到它,于是围着几个松树开始转了起来。
起初,下人们还怕谢萍出点什么意外,但见她只是围着树转,便放松了警惕。这片树林是一个小斜坡,谢萍跟着那鸽子走,只望着天看,根本没注意脚下,转过最粗的一棵树,往前要捉时,脚下一滑,便顺着小斜坡摔了下去。
谢萍觉得自己仿佛是坐在草席子上,一溜气地滑到了坡底,,好在最后落下的是一低洼处,里面还有一些干爽的松木枝。谢萍停下来后,感觉浑身上下都酸疼的历害,抬头往上看,再想爬上去难度有些大,可要让自己扯着嗓子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索性往那松木枝堆里一坐,等着下人来寻。
“小白,你个坏家伙,跑到哪里去了?”突然一道清脆的男子声音传来,而且伴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谢萍忙抬头去看,只见刚才那只雪白的鸽子正停在自己肩膀上方的树枝上梳理着羽毛。
谢萍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办呢,一位浑身上下雪白的少年男子走进了自己的视野。长得十分俊俏,有点女子的阴柔之美,一双桃花眼仿佛天生含着笑,身材修长,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白色的织锦棉袍,外面披着一丝杂色都没有的狐狸毛大氅。
看到谢萍,少年男子一愣,随既一笑,伸手向谢萍而来。谢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只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颗心砰砰地乱跳。
在那少年的手离自己的脸只有一尺的时候,谢萍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连忙闭紧了双眼。忽听耳边传来咕咕的叫声。睁眼一看,只见刚才那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此时正站在少年的手臂上,极其乖巧听话。
“姑娘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下人呢。”少年收回手后,笑着对谢萍说。
谢萍这个时候才回过味来,连忙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沾的松木屑。“我刚才在上面看到这只鸽子,觉得漂亮,便想捉它玩一会儿,没想到却被它引到这里,我是从那上面摔下来的。”谢萍一边说,一边抬手往上面指。
少年往上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如此说来倒是小白的错了,这个小家伙惯会捉弄人。我是它的主人,这里代它向姑娘赔罪了。”说完便深深一礼。
谢萍避开半个身子,红着脸还了礼。
“哎呀,姑娘,你的手出血了。”少年一边说,一边自怀里掏出一块巾帕不由分说地拉过谢萍的手,仔细地将上面的松木屑清理掉,然后再包了起来。
谢萍象个玩偶一样任由少年给自己包裹着。直到远处传来五小姐,五小姐的呼唤声。
少年微微一笑,道“想必是姑娘的家人寻来的,在下告辞。”说完转身便要走。
“哎~我,我是怀恩候府世子的嫡幼女,我叫谢萍。”
少年转过身,一脸玩味地看着谢萍,“原来是怀恩候府的贵女,在下洪哲,后会有期。”说罢转过身大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