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戈悠哉悠哉回了王家,直奔西厢去,至院中却见王献之坐在石凳上独自饮酒,喝得微醺。
她颇有些诧异,这时王献之已瞧见了她,竟是惊喜与庆幸模样,当即起身走去将她拉着走至石桌旁,开口便问道:“你去哪儿了?”
桃戈见他似有些情急,又开口便问她去向,心想他可是担心她,自然暗喜,露出丝丝笑意,道:“我去醉仙楼了。”
“醉仙楼!”王献之一惊,想他昨晚才与司马曜说了在醉仙楼遇到桃戈,且还要司马曜今日去醉仙楼打听,今日正好桃戈便去了。
这果真只是巧合么!他不信!必定是天意如此!
王献之拧着眉心,瞥了云袖一眼,随即将桃戈拉着进屋,又折身将门关上,走进里屋去,方才低声问道:“你在醉仙楼,可曾遇到什么人?”
桃戈彼时也已察觉有些异常,何以王献之听闻她去了醉仙楼便有些慌张,何以他如此神秘,其中必定有鬼!
她未明言,也未暗表,笑道:“没有啊。”
王献之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紧随而来的又是狐疑,他以为,从那幅画起,到司马曜独独看了那幅画,再到今日桃戈与司马曜同样去了醉仙楼,这些既然都是天意,又何故他们没有遇到……
桃戈深知异常,可这一切都那么悬,她觉得所有人都有事情瞒着她,她已察觉了,却无能为力。
她望着王献之,笑问:“大人问我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可是在关心我?”
“大人问我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莫不是在关心我”,桃戈所言这句话,叫王献之怔住,依稀记得,多年前表姐郗道茂曾问他,“七郎问我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莫不是在关心我”。
那时候,她也同桃戈这般笑着。
他喝得微醺,一时稀里糊涂,竟将桃戈当作了郗道茂,他极不可置信的凝着桃戈,缓缓抬手,又慢慢伸过去,捧着她的脸颊。
张口唤道:“表姐……”
他并未出声,单看着口型,桃戈委实不知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下一刻,他的脸已愈发靠近她,桃戈自知他要做什么,起先并未躲避,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眼看着就要吻上来,桃戈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司马道子绷着脸望着她的情景,她由此微愣,抬手正要将王献之推开,岂知屋门陡然被人踢开。
她与王献之皆是一惊,她背对着门,便转身看向门口,方见那是司马道子。
一时间又惊又喜。
她呆呆的望着司马道子,司马道子进门便见桃戈与王献之那般,已是一肚子的火气,又是一肚子的怨气,自然绷着脸,竟与桃戈适才莫名其妙看见的一般。
耳边传来王献之略粗重的喘息声,只听他低低道:“失礼了,是我失礼了。”
桃戈却仿若未闻,只觉得气氛凝重,无比尴尬,她知司马道子必定才从淝水赶回来,本想问他何时回来的,谁想这才吐出一个“你”字,便被司马道子上前迅速拉走。
司马道子拉着她火速离开王家,上了马车,二人坐在马车里,依旧是不言不语,桃戈知道司马道子在生气,却不知他到底在气什么,她只是觉得,方才他那般闯入,而今他又冷着脸,便叫她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嗯,就是那种感觉……
想至此,她愈发羞了。
司马道子这般,叫她压抑得大气都不敢出。
她微微侧首,好似窥向他,嗫喏道:“你……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王家?这么久都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嫌弃我,所以……不要我了……”
这是没话找话说,委实是没辙了。
司马道子不语,桃戈皱了皱眉,又挖空心思找话说,懦懦道:“是不是……我那日凶了你,你还生我的气……可我记得……我那日送了你一只金鱼当作补偿的……”
此话一出口,桃戈当即后悔了,她岂可以一只小金鱼卖人情!
司马道子终于开口,却是问道:“方才是不是王献之逼迫你?”
桃戈微愣。
司马道子又道:“还是你情我愿,半推半就……”
桃戈在心里头叹了口气,真是要命,怎么问她这个,当然不是王献之逼迫她的,可似乎也不是你情我愿半推半就,她索性胡诌道:“不过就是过家家罢了……”
司马道子严肃斥道:“说实话!”
桃戈没辙,只好道:“他喝多了。”
司马道子当即松了口气,既是王献之喝多了,那必定是他逼迫桃戈,他露出一丝笑意,桃戈见他笑成这般,自是看着,司马道子有所察觉,连忙收起笑容,继续绷着脸,蹙着眉头不说话,也不看桃戈。
马车停下,司马道子首先下了马车,桃戈紧随其后,正要跳下去,却被司马道子转身抱起,轻轻放下地。
跨进王府大门那一瞬,桃戈颇是欣喜,竟像是回家了一样。
桃戈本要回北苑去,司马道子却要她跟着去书房,她无奈便去了,到了书房,司马道子又将她拉着走至书案前,随即自屉子里取出一只木匣子,打开那木匣子取出一支玉搔头来,一句话也不说便取下桃戈发髻上那支步摇,将那支玉搔头给她戴上,随后似乎自言自语一般夸赞道:“甚美!”
情/爱之事,他不善表达,便一声不吭故作冷峻。
末了,他将那支步摇连同木匣子递给桃戈,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桃戈垂眸望着这支步摇,这步摇是桓伊给她的,她尚不知日后该如何与子霁相处,在王府,她独独与子霁关系较好,她是真心实意待她,却不曾想着一切皆是假象,如今她也不想与子霁摊牌,当日桓伊将步摇给她,她便斟酌过,这支步摇,暂不可叫子霁看到。
这件事情,她也必定要装作毫不知情。
在王家,她设想过无数种再与子霁见面时的情景,可如今真的回来了,她却又踌躇了,她不知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