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头,嫔妃们组团喝茶唠嗑聊八卦,是最常见的事,譬如陈淑媛与虞容华、魏充华,就常坐在兰台后边的亭子里闲聊。
今晨陈淑媛因受了司马曜训斥,心里头好生委屈,便坐在石桌上嗑瓜子解闷,虞容华忽然说道:“听说咱们宫里头新来了位萧美人,乃是兰陵萧氏嫡系出身,又得琅琊王保荐,刚来就被封了美人。”
虞容华说罢,转头看向魏充华,魏充华却并不接话,亦不侧首看她,反而是暗暗看了陈淑媛一眼,见她面色阴沉,当即收回目光。
魏充华可比虞容华有眼头见识,如今陈淑媛在此,她又岂可与人议论宫里的新人,要知道,陈淑媛一向不喜如此,更何况虞容华还将那萧美人抬高了身价。
虞容华吃了冷,干巴巴的讪笑一声,继续说道:“那位萧美人,我今个早上去长寿殿给李太妃请安的路上还看到过一眼,周禄领着她,像是要安排去哪里住下的,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丫头,似乎是从家里头带进来的丫鬟。”
魏充华又看了陈淑媛一眼,见她微微拧着眉心,分明已对虞容华不满,便想着得赶快叫虞容华住嘴,免得吃了陈淑媛的亏。
便接话道:“萧家可不就是这样的排场,盼兮,咱们进宫之时,不也带了两个丫鬟,那萧美人不过是比咱们多带了一个而已,值得你这么抬高?”
这下虞容华本该住口,可她偏偏又与萧家嫡长女萧绾是好姐妹,说起萧家的排场,她当即来了兴致,回道:“兰陵萧氏家大业大,想当年绾绾出嫁时那排场,可当真叫人惊叹,绾绾只是嫁给琅琊王做小,萧家也给她陪了不少嫁妆,我记得那红妆,可不止十里百里,如今萧家送女儿进宫,没再铺张已是稀奇了。”
她说话间,魏充华倍感无奈,连忙抬脚踩了她一脚,岂知这一脚竟踩到了陈淑媛。
陈淑媛当即阴下脸,魏充华却浑然不知,见虞容华丝毫没有反应,她方才察觉异常,再转眸看向陈淑媛,方知自己踩错了人,面色也转瞬间僵住。
而虞容华这时也看向陈淑媛,却依旧自顾自的说道:“陈姐姐,那位萧美人我是见过的,模样生得漂亮,也挺讨喜的,我猜想她日后必能蒙受陛下恩宠,到时也算是顾婴和陆萱的劲敌,咱们不如趁着现在,将她拉拢过来,咱们助她上位,她就帮着咱们对付西宫那两位(顾修容和陆修仪),陈姐姐,你觉得如何?”
虞容华话音未落,陈淑媛便已接话,阴阳怪气的说道:“虞妹妹,你说这么多,就是为叫本宫帮着那个萧美人接近陛下?”
虞容华微怔,分明是叫陈淑媛说中了,陈淑媛站起身,踱步在亭中,继续说道:“本宫知道,你江左虞氏,同兰陵萧氏世代交好,你与王府的萧绾又情同姐妹,那个萧美人既是萧绾的妹妹,你想帮她,这也是情有可原,本宫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你若是一味的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本宫可就不乐意了。”
说至此,陈淑媛又看向魏充华,道:“冉王,你说是不是?”
魏充华心惊胆战,连忙应道:“是。”
陈淑媛这便又看向虞容华,虞容华讪笑着解释道:“陈姐姐,你误会了,我同绾绾感情好,可那个萧素,我从前在宫外连见都不曾见过,更别说帮她了。”
陈淑媛冷笑一声,道:“陛下安排她住在漪兰殿,你想那漪兰殿是什么样的地方,谅她日后也得势不到哪儿去!”
她可是亲耳听到陛下说那个萧美人是他的克星,他断不会久留她在人世,更别说是让她蒙受圣宠了。
陈淑媛说罢便转身离开,虞容华望着她,低声道:“哼,不过就是个教坊歌女,得意什么!”
魏充华转头看了一眼陈淑媛,随即回首推了推虞容华,低语道:“你少说两句。”
岂知虞容华却道:“冉王姐姐,咱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你这胳膊肘子可别往外拐才是。”
魏充华闻言不悦,心里头憋着气不发,也当即站起身离开,跟上陈淑媛。
见魏充华也走了,虞容华身后的婢女春锦便问:“容华,咱们去哪儿?”
虞容华侧首剜了她一眼,愠怒道:“回长秋殿!”
说罢便站起身拂袖而去。
彼时司马曜已下朝,周禄也回到了清暑殿,站在殿门口迎接司马曜。
见司马曜回来,连忙走去相迎,毕恭毕敬的唤道:“陛下。”
司马曜并未急着回应,直至进殿,方才问道:“都安排好了?”
“是,都安排好了。”
司马曜又问:“朕给她挑的几个宫女都去了?”
“去是去了,只是……”周禄有些难以启齿,司马曜察觉不对头,便停步转过身来看向他,追问道:“只是什么?”
周禄道:“您给她挑了六个混在中间,那十个人,她又特意挑了六个看着机灵点的出来,要奴婢安排到别处去,说是喜欢清净,人多了叫她心里头不安定。”
司马曜听言微微蹙眉,看来有些不悦,周禄道:“奴婢已同她说了,那些都是陛下亲自挑选了三次给她的,可她还是……”
司马曜忽问道:“那毓秀呢,她可还在漪兰殿?”
周禄连忙回话,道:“就剩一个毓秀还在,别的五个都让她给挑出来了,依奴婢看,这个丫头,绝不像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她这心思,可是缜密得很,当时毓秀若不是低着头装作惶恐,她必定也不在了。”
司马曜淡淡一笑,道:“她这是在提防朕。”
说着,他又点了点头,道:“有意思。”
周禄已言明那都是他亲自挑选来赏赐给她的,她竟还拂拒了,即便是怀疑他,那如此光明正大的拒绝他,他也是头一回见,就像那日在王府时一样,倒是一个有趣之人。
周禄顿了顿,又道:“陛下,有件事……事关萧美人与桓子野……”
司马曜微愣,“什么事,你说。”
周禄如实道:“奴婢方才去宫门口迎接萧美人,却看见桓子野前来相送,一直追到宫门口,还将自己的柯亭笛和焦尾琴给了萧美人,桓子野此回乃是要去淝水,却将那两样心爱之物交给萧美人,依奴婢看,他二人交情必定不浅。”
司马曜未语,只作思忖,周禄又道:“陛下可还记得上回琅琊王为了萧美人砍断桓驸马的手臂,当时明着虽是寻阳长公主出面解围,可实际上解围的却是桓子野,奴婢听闻桓子野早年曾跟随终南山的麻衣子修道,若要给桓驸马接手臂,这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如此做法,想必也不单只是为了桓家荣辱。”
司马曜依旧不语,依然只是听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