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戈回宫已半个月之久,果然回宫翌日便又被封作了美人,那时桃戈还自嘲似的笑了笑,思忖着“萧美人”这称呼,莫不是要跟着她一辈子,直到老死在这深宫之中?
近日桃戈的胃口见长,午膳与子霁一起坐下吃的,可子霁吃完,她却还没吃饱。
子霁坐在她对面望着她,言道:“今个早上周公公打发人过来传话,说上回伪造崇德太后遗诏的事廷尉司已查明,陛下召王国宝到廷尉司亲自审问,王国宝也如实交代了,说那遗诏的的确确是他亲手所拟,可他也是照着建章宫送去的名单抄的,只是查无对证,一时间也不好定夺。”
她言语至此,顿了顿,继续说道:“碰巧中书令王子敬将那份名单呈递到廷尉司,陛下亲眼看到名单上有改动的痕迹,王国宝方才得以保命。一来二去,又追查到送名单的小太监头上,那小太监被关在廷尉.+du.司的大牢里,不过片刻便招供了,说的确是他做了手脚要害你,原因是你抢了庄贵嫔的地方。”
桃戈听罢,握着筷子的收顿时停住,拄着筷子不动,只是抬眸与子霁相视,皱了皱眉,狐疑道:“庄贵嫔?”
“你忘了,庄贵嫔,就是这漪兰殿以前的旧主子,咱们刚住进来的时候,不是听说了漪兰殿从前住的是庄贵嫔,只是那个庄贵嫔死了,这漪兰殿便一直空着。周公公说,那个小太监以前服侍过庄贵嫔,大概是记恨你如今住进漪兰殿,便铁了心要杀你。”
桃戈冷笑出声,“荒谬。”
确实荒谬得很!
子霁接话道:“这都是周公公打发过来的人告诉我的,我起先听了也不相信,所以早上便没有同你说,想着等到搞清楚了些再告诉你,便打发宛平去廷尉司打听了,宛平到廷尉司碰巧看见里头的人架着一个小太监出来,那个小太监浑身都是伤,定是被打得不轻,宛平询问之下,方才知道那个小太监就是篡改崇德太后遗诏之人。”
桃戈听着,抬眸看向站在子霁身后的宛平,宛平已察觉到她在看她,便与她相视,连连点头,言道:“是,奴婢到廷尉司的时候正巧看见那个小太监被架出来,奴婢觉得奇怪,便花了银子打听,守门的小厮把什么都告诉奴婢了。”
子霁紧接着接话,“桃戈,这件事情,根本不算了结,只是廷尉司急着了事,便屈打成招,随便交出一个人来当替罪羊。”
子霁说罢,桃戈放下手中的筷子,将筷头架在面前的醋碟上,而后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我已猜到是谁,只是不大确信,况且即便确信了,也没有证据制她。”
子霁微微一愣,“是谁?”
“遗诏是王国宝亲手所拟,他可是琅琊王妃的堂兄,琅琊王妃已死,害我之人不过是为她的死记恨我。”
她并不明言是何人,若换做以前,她必定会与自己坦白说道,只是如今,她再也信不过她。
只是言外之意,暗指始作俑者乃是一直想要为琅琊王妃报仇之人。
子霁倒是个明白人,自然已听出来,吞吞吐吐道:“你是说……长定殿那位……”
子霁如今再想起褚太后下葬当日,她本要去找司马道子救桃戈,可偏偏那个时候席平却出现了,三言两语令她动摇,那时她尚以为那不过是凑巧,而今想来,果然那一切都是她席平策划好的!
子霁说得如此明白,桃戈却不再回她,又是仿若未闻,拿起筷子继续吃起来,却见醋碟里头空了,于是转头看向身侧的宫娥,道:“宝瑕,加点醋。”
桃戈如此做法,显然是不愿再听子霁提及当日之事,子霁自已明白,便不再说什么。
宝瑕答应了一声,这便拿起醋碟加了些醋进去,而后折回身来放在桃戈面前,桃戈夹起菜,可是蘸了不少醋,而后一口吃下去,酸溜溜的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子霁看在眼里,虽未曾尝到那股酸劲儿,可心里头却也已感受到了,便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道:“桃戈,你这阵子怎么总吃酸,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喜吃甜食的。”
桃戈听她此言,亦是察觉了她这些日子有些反常,若不是子霁说了,她倒还真没发现,她顿了顿,道:“甜的吃多了嫌腻。”
话音方落,桃戈陡然觉得月复中一阵翻江倒海,似是要呕吐出来,是以连忙站起身朝殿外跑去,跑到树下,竟是将午膳所食之物尽数吐了出来,宝瑕与子霁,连同宛平急忙跟着跑出去,围在她身旁。
子霁一手将她扶着,一手又取了帕子为她擦拭嘴角污秽之物,桃戈忽然又一阵感觉上来,急忙将她推开,一手撑着树,一手捂着胸口,又吐出来些。
子霁见她这般,愈发狐疑,心里头亦是愈发不安,桃戈最近喜欢吃酸,如今又这样,莫不是有喜了……
末了,桃戈直起身,自行拿着帕子擦拭了嘴角,子霁忽然唤她:“桃戈。”
桃戈听唤转头看向她,她却是看了宛平与宝瑕一眼,脸上带着些警惕,忽然挽着桃戈的手臂,将她拉进内殿。
待关上内监的门,她方才问:“桃戈,你老实告诉我,前些日子你在琅琊王府留宿一晚,可曾与琅琊王做过什么?”
桃戈这时还并未多想,只是闻言当即想起了那晚翻云覆雨之境,那固然是美好的,可偏偏在那之后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早上司马道子的绝情。
她脸色当即阴了三分,冷冰冰的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同他早就没了瓜葛,总不可能他救我一命,我便对他投怀送抱了,”她说着,陡然一阵揪心。
什么“投怀送抱”,多难听的词,可那天早上,他却是月兑口而出。
子霁闻言愈发怀疑桃戈与司马道子行了夫妻之事,想想她回宫这半个月以来,陛下虽时常来漪兰殿看她,却从不曾在此留宿,更莫说与她做过什么,若她此回当真是有孕了,那可如何是好!
她为她担惊受怕委实是真心实意,绝无半点虚假。
“桃戈,你仔细斟酌,你这几日常吃酸,方才又那样,你果真不觉得反常么!”
桃戈听言脸色轻变,怔了许久,对,她最近确是反常得很。
子霁道:“桃戈,要不,咱们请太医令过来瞧瞧?”
“不,”桃戈当即否决,道:“不必了,我最近不过是酸的吃多了,是以有些反胃,控制着口味,不用多久便好了。”
若叫太医令来看,当真诊出了喜脉,谁能确保他出去之后不会大肆宣扬,到时她岂不必死无疑!
子霁见她面色略显慌张,自然知道她这心思,是以道:“桃戈,我同那位太医署的孙太医颇有交集,请他过来为你诊脉必定再合适不过,他口风也紧,若是真的诊出喜脉,你只要同他叮嘱一声,他必定不会将此事传到旁人耳中。”
桃戈犹有些不放心,只是眼下这样的情势,她也很是担心,无论是不是有孕了,总归还是得看看的,若不是喜脉,那自然是万事大吉,若真的是喜脉,那便再想法子解决。
一直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