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桃戈妆办好出了内殿,走至正殿与子霁遇了个正着,便佯装随意问起,“姐姐昨夜睡得可安好?”
子霁微微颔首,笑答:“甚好。”
桃戈又问:“那,在我这儿住得可还习惯?”
子霁又轻轻点头,这回并未言答。
桃戈轻笑出声,继而又道:“那间屋子,原是下人住的,前几日/我吩咐她们收拾出来,昨个姐姐过来,正好安排姐姐住那儿,我原想着叫姐姐住下人的屋子,恐怕要让你委屈了,既然姐姐说住得习惯,那我便放心了。”
子霁微怔,桃戈这分明是在挖苦她啊!可她竟丝毫没有察觉,还自称住得习惯,试想她一个美人,竟在下人的屋子里住得习惯安逸,这若是传出去,岂不叫她颜面尽失!
可偏偏桃戈方才又说过怕她委屈,如今她又能说什么呢,况且,是她寄人篱下,她也总不好再挑三拣四的。
她连忙笑道:“婕妤言重了,这未央前殿遍地是金,我住在哪儿都不算委屈。”
她大可说她住在哪儿都不委屈,可偏偏又加了个“算”字,“不委屈”同“不算委屈”,这岂能相提并论,言外之意,还是暗指桃戈委屈了她。
桃戈自然已经有所察觉,可她就是要她难安,便佯装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笑道:“该去建章宫给李太妃请安了。”
她说罢,便转身出去,子霁没奈何,也只好跟着一同出去。
桃戈回回给李太妃请安之时都去得极晚,可今日走到建章宫之时,却望见一众嫔妃皆站在建章宫外头等着,而建章宫,这个时候竟还未开门。
桃戈望见建章宫大门紧闭,便思忖着必定是李太妃出了什么事,也定然是她误食了曼荼罗的缘故。
顾修容与陆修仪二人站在长廊之外,桃戈与子霁走至她们二人跟前。
桃戈面向顾修容,问道:“顾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往常这个时候,建章宫早就该开门了。”
顾修容微微皱着眉,道:“我也不知,只怕是太妃的身子又遇了什么不测,”她满脸担心,李太妃喜爱她,果然是不吃亏的。
顾修容方才说罢,殿门口那儿忽然传来一声怨咒,只听陈淑媛怨恨道:“怎么都这会儿了还不开门!可是觉得本宫平日里闲得慌,便要我们在此等候着!若非如此,还不如快些出来知会我们回去!单在此耗着做什么!”
众人闻言皆朝殿门口望去,只见陈淑媛虞容华魏充华三人皆站在门边,陈淑媛适才言辞过激,魏充华连忙低唤:“陈姐姐,这怕是要叫里头的听去了。”
陈淑媛却白了她一眼,反而愈加无礼,道:“怕什么!要咱们在此侯着,连抱怨两句都不行了?”
魏充华反遭了教训,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闭口不言,虞容华轻笑一声,道:“陈姐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里头的人听到什么吗?”。
她这般冷嘲热讽,陈淑媛听罢更是来气,道:“本宫偏是不等了!”
说罢,又冷哼了一声,这便要拂袖转身,欲要离开。
席平站在长廊下的一根石柱旁,见陈淑媛如此,不禁无声冷笑,只心想这陈淑媛何必在此哗众取宠。
陈淑媛转身离开,虞容华转身望着她,魏充华亦是连忙转身,抬脚便跟上去。
岂知陈淑媛这才走了几步,便远远望见司马曜走过来,她心下一惊,急忙停步,又转身走回殿门口,魏充华见势便也跟着回去。
司马曜至此,直奔殿门口去,将要走至长廊下之时,周禄见殿门仍关着,便高喊道:“陛下驾到——”
果然,闻知司马曜到此,里头立马开了门。
司马曜正巧走至门外,这便进了去,里头的宫娥福身行礼道:“陛下。”
司马曜心急的问道:“太妃怎么样了?”
宫娥不语,司马曜自知不妙,直奔内殿去。
陈淑媛闻知是李太妃出了事,便也要进去凑个热闹,抬脚正要进殿,却被那两个宫娥拦住,宫娥为难道:“陈淑媛,您不能进来。”
这是绿芜的吩咐。
司马曜听闻宫娥此言,不由自主的停步回首看了一眼,望见桃戈也等候在外,方才道:“准她们进来。”
说罢,便又急急忙忙进了内殿。
众人紧随他进去,跟到内殿之时,司马曜已坐在床边,而李太妃果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司马曜握着李太妃的手,轻唤:“母妃,孩儿昌明,孩儿来看您了。”
绿芜站在一边,微微垂首,禀道:“太妃昨晚说有些头晕,奴婢本想去请太医令过来看看,可太妃不准,说这是常态,奴婢只好伺候她歇下,可奴婢今早过来唤她起身,她却一直睡着,怎么也不醒。”
司马曜听言并未转头看向她,依旧望着李太妃安详的睡姿,微微皱眉,淡淡问道:“可曾去请了太医令?”
“请了。”
绿芜到底是这宫里头的老人了,遇着这种事情,尚且是从容淡定,处理起来亦是有条不紊,丝毫没有慌乱。
司马曜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愈发紧皱,望着李太妃,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外头便有宫娥领着太医令进来。
太医令一进来,便对着司马曜躬身欲要向他行礼,司马曜见势,连忙松开握着李太妃的手,站起身来,道:“不必多礼,快些过来。”
太医令答应了一声,方才走去床边坐下,未李太妃诊脉,他斟酌了许久,似乎诊不出什么来。
司马曜见他如此,心里头也颇是焦急,急忙问道:“可曾诊出来了?”
太医令闻言站起身,躬身禀道:“陛下,太妃这脉象紊乱,恐怕是心力交瘁,是以导致昏迷不醒。”
太医令每回都是这样回的,司马曜再次听言,自然是一肚子的火气,陡然拂袖怒斥:“都是废话!朕养着你是叫你吃闲饭的么!”
太医令挨了训斥,惊得连忙跪倒在地上,俯首道:“陛下恕罪,太妃这病,老臣实在是瞧不出来啊!”
司马曜闻言更加不悦,直接道:“把他拖下去,先打个二十杖再说!”
“啊……”太医令大惊,连忙磕头哀求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陛下!”
奈何他已被人拖了出去。
这太医令自然是诊断不出什么的,曼荼罗乃是后凉稀有毒药,岂是寻常人能察觉出来的。
桃戈暗暗转头看向玉浮,玉浮亦是与她相视,桃戈而后微微勾起唇角无声冷笑,随即又回首。
这时陆修仪忽然道:“陛下,臣妾见太妃印堂发黑,该不是中邪了……”
司马曜略显狐疑,中邪一说,他本不会相信,可眼下李太妃昏迷不醒,怕是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他转头看向周禄,道:“周禄,你去唤简静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