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苗,苗疆苗族其中一支族人。
比较为人熟知的除了黑苗,便是白苗,听闻还有花苗,其中以服饰归类差别最是清楚,黑苗以黑袍为主,白苗以白袍为主,花苗则是五彩斑澜的衫袍。
对于苗疆,阴十七并不是很了解,余佳丽自小在水月村长大,并未去过旁的地方,对于苗疆的黑苗也是知之甚少。
余佳丽道:“我听师父说过,祖外婆其实不姓余,苗姓为惠必,这苗姓译成汉姓便是姓徐的,就跟师父一样,原本该是姓徐的,该是叫徐珍绘,只是后来祖外婆改姓为余……”
在生下余佳丽的外婆余娇娇之后,徐珍绘便改姓为余,说是不再配为黑苗族人,不配再有黑苗的姓氏,而余姓是余佳丽的祖外公的姓氏。
阴十七道:“你祖外婆随了你祖外公的姓?”
余佳丽点头:“是,祖外—无—错—小说公是水月村的人,水月村里的人大都姓余,祖外公便是祖祖辈辈生活在水月村里的余姓人家。”
三代下来,余家所生下儿孙也俱未曾远娶或远嫁过他姓,都是与水月村里的其他余姓人家结的亲,所以历经三代,余家的子子孙孙都姓余,但经苗姓惠必译成的徐姓却从未为人所淡忘,反而深刻于心,融骨于血。
余佳丽娓娓道来,即便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也不管不顾,未喘口气连连说出她余家连接三代的秘事。
阴十七虽很想听到所有事情的始末,却也担心余佳丽的身子状况,听到这里时,更见余佳丽不知是因着伤势还是悲哀的余家三代过往,她连着咳了好几声,原本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小脸但是泛起青色。
阴十七为余佳丽轻拍几下后背道:“还是先不说了,歇会吧!”
余佳丽却很执拗,再咳了好几声喘过气来后,便摇着头道:
“不,阴哥哥,我怕我一睡下就醒不过来了,还是现在说说吧,不然我怕没机会亲口与阴哥哥说个明白了……咳咳咳……”
余佳丽又咳了起来,阴十七看着只能干着急,又不能强制性让余佳丽闭眼休息,何况她也真怕余佳丽这么一闭眼,还真的再醒不过来。
又见余佳丽紧捂着自已的嘴巴不让自已咳得太大声,阴十七不忍:
“你这是做什么?该咳就咳出来,要是憋着憋着更严重了怎么办?”
余佳丽停下咳嗽,由着阴十七手抚着她胸口帮她顺气,半会顺了些气后方道:
“阴哥哥可去那边看看,看那大哥哥的嘴里……”
阴十七不疑有他,想着余佳丽让她去看,定然是淡蓝短袍村民的嘴里有什么东西,可当她起身移步到淡蓝短袍村民身侧蹲下,并扒开他的嘴后,她惊道:
“他的舌头……没有?”
余佳丽虚弱的声音即刻传来:“金蚕蛊最是讨厌大吵大闹的声音。”
所以余佳丽捂住自已的嘴巴,不让自已发出太大声的咳嗽声来。
阴十七也明白了另一件之前她没能想通的事情,当淡蓝短袍村民被体内蛊虫嘶咬吞食内脏时,只惨叫了几声,求救了几声,并不会他不痛苦不嘶喊尖叫,而是金蚕蛊嫌他太吵,很快咬食了他的舌头!
无法形容这个感觉,阴十七只僵着步伐走回余佳丽身边时,她连抬头去看顶上那小防空洞里的金蚕蛊巢穴的勇气都没有。
恍惚之间,她已重新在余佳丽身边蹲下,双臂不由抱紧了蹲着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阴十七只觉脑袋里嗡嗡嗡地响,好似千万只蜜蜂在她耳际吵闹一般,让她连余佳丽连唤她几声都没听到。
最后被余佳丽一个使劲拉扯,阴十七方似是梦中初醒,看着余佳丽,以眼神询问着余佳丽怎么了?
余佳丽道:“阴哥哥不必害怕,阴哥哥盯着金蚕蛊的血红复眼看,却能不让它迷惑,这说明阴哥哥不会中了金蚕蛊的阴招,而金蚕蛊未曾向阴哥哥正面发起攻击,这也说明了它对阴哥哥有所顾忌,在阴哥哥不主动去挑衅它的前提下,我想……金蚕蛊应当是不会主动攻击阴哥哥的。”
一长串说下来,余佳丽的脸色又青了一分,两瓣唇更是发白得可怕。
余佳丽的话让阴十七想起两次与金蚕蛊正面交锋时,所遇到的那种似梦非梦的感觉,就像是明明她的人还在石屋里,可灵魂却像是自由的,不知不觉中便飘离了她的身体,前往不知名的远方。
那种感觉很飘渺,也无法掌控,而无法掌控的事情便是再美好,也令人心生惧意。
阴十七也不例外,此刻想着这两次如坠入迷雾中无法自拔,随时都会行差踏错掉入万丈深渊的感觉,越想越是后怕,心更是不禁跳快了两拍。
阴十七手指指向石棺侧面围绕着黑宝石的符纹方向,眼睛却是连瞄都没瞄过去半眼:
“那些符纹是什么?先前我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便让它迷惑得差些出不来。”
余佳丽没仔细去看,只侧瞄了眼便知道阴十七所指的是什么:
“那是祖外婆特意刻在石棺的慑魂咒,谁进了这石屋,并看了这慑魂咒,谁便得成了金蚕蛊的傀儡,继而成为它的食物,它那血红复眼也是一样,同样有着慑人心魂的作用。”
随着余佳丽一字一句地说明,阴十七后背已是冒了一身冷汗,心说倘若那会她后背的图案没突地一抽疼,将她自迷惑中惊醒,那这就她便如余佳丽所言真成了金蚕蛊操纵的傀儡,连死后都没个全尸!
灰上衫村民与淡蓝短袍村民进洞窟后,便追着余佳丽跑,余佳丽跑过洞窟中段的时候便有了犹豫,没有谁比她都了解石屋里金蚕蛊的残暴,可她不能让两个村民再抓回去,她不能拖累来救她的大哥哥。
阴十七道:“大哥哥?”
余佳丽回想下道:“那大哥哥身穿灰白衣袍,长得好看极了,就比展哥哥和阴哥哥差一点点,他还说是阴哥哥让他来的,还拿了黄翎柱给我看,又说了黄翎柱埋于尸下的具体位置……阴哥哥,那是缚灵阵,专门用来对付惨死的阴魂。”
阴十七道:“那是叶子落哥哥,阴哥哥有事走不开,便让叶哥哥替阴哥哥到山上木屋寻你,你说的‘黄翎柱’是不是八个黄条布卷?”
余佳丽重重点头道:“嗯,自祖外婆那一代以下的余家长女,虽都自出生便有一根红线在左眼下眼白中,但有失有得,外婆、母亲、还有我,我们都是余家长女,都自出生就中了蛊毒,可也自出生我们便天生便制蛊控蛊,及各种黑苗咒术,这缚灵阵便是其中一种。”
阴十七问:“这缚灵阵有什么作用?”
余佳丽道:“师父说,自古惨死之人颇多,于是便有了许多厉鬼恶鬼,这缚灵阵便是用来压制惨死之人不变成厉鬼恶鬼的咒术。”
阴十七想起之前余佳丽说余娇娇苗姓惠必,译成汉姓便是徐,而徐姐便是姓徐,不由向余佳丽做了一下确认,得到的结果,徐姐果然与改姓的余娇娇一样,都是苗疆黑苗人。
余佳丽又问了阴十七,说那八根黄翎柱是从哪里来的?
阴十七未想瞒余佳丽,毕竟事到如今,她已然无法再将余佳丽视做九岁的普通女孩儿,当下便如实相告,是在余有余家田梗不远处的三个坟包的其中一个挖出来的,及余光年夫妻家中院里也同样有挖出来一模一样的八根黄翎柱。
余有余家田梗外的那三个坟包埋着什么人,余佳丽是知道的,但其实那三个叶姓外来人当年是怎么死的,她却是丝毫不知。
每回一问,无论是徐姐,还是余得海,或其他水月村的村民,皆一律对她摇头,说余佳丽还小,要知道这些事情,得等到她长大成人再说。
所以余佳丽一听便讶道:“那三个坟包听的一个?还有余伯伯、余伯娘家中?”
讶然过后,余佳丽随之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垂着小脑袋,将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掩在阴十七视线之外。
阴十七知道余佳丽定然还知道些什么,只是这会余佳丽是在衡量思考,因着被余佳丽骗了两回,所以她观察着余佳丽的神态动作比先前更专注。
待了一会,余佳丽还是一副埋首垂脸的模样,阴十七也不再就着先前的话题提问,而是问了她担心的叶子落的下落。
余佳丽闻言并未有迟疑,即刻抬眼便回道:
“叶哥哥到木屋来找我的时候,我与师父的尸身都躲在屋下洞里,起先我没理会叶哥哥的喊声,直到叶哥哥说出阴哥哥的名字,说是阴哥哥让他来找我的,本来我将信将疑,叶哥哥会提到了展哥哥,又听到木屋不远处有脚步声正在逼近木屋,我想着倘若叶哥哥真是阴哥哥派来找我的,那我要是不应声,岂不是会害了叶哥哥……”
最终余佳丽选择相信屋下洞上面的叶子落,并赶在余得海带着村民到达木屋之前,将叶子落拉入屋下洞里避祸。
当叶子落压低了声音与余佳丽说明来意,并取出阴十七让他问的黄色布卷后,余佳丽只来得及认出黄色布卷便是缚灵阵中的黄翎柱,屋下洞上面便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随之便是四处搜索的声音,及余得海等人时不时的说话声。
屋下洞里的叶子落与余佳丽自不好再说话,虽说压低声音说,上面不一定能听到,但凡事有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叶子落与余佳丽沉静着听着上面的动静时,转动眼珠子看着闭眼靠坐着的徐姐,虽下来的那一瞬间便知道屋下洞不止他与余佳丽,但起先他只以为是一个受了重伤昏睡的人,却未想竟是个死人,且还是余佳丽的师父徐姐。
随后不久,阴十七便混入村民中站守在木屋侧面,然后便是她和高瘦村民、两个青年村民被派往金圣洞时来查找余佳丽的下落,想来是在木屋里没搜到人。
也是,屋下洞那样稳秘,除非翻掉神坛前的香案,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现屋下洞的秘密,即便挪开香案,那也是不容易察觉屋下洞的机关的。
那会的阴十七与展颜就完全没有想到木屋里间竟还有这样另一道玄机。
阴十七与高瘦村民、两个青年村民等四人离开木屋前往金圣洞不久,高瘦村民便让两个青年村民拉回木屋,向余得海报说没找到余佳丽。
而阴十七未回,三人是只字不提。
余得海得知余佳丽并没有躲进金圣洞后,与余水等人商议过后,愈发觉得余佳丽能躲的地方太广,毕竟这座山虽不大,却也不小,山里的坑坑洞洞有许多,便是随便在哪一个隐蔽的洞里藏着,一时半会他们还真找不着余佳丽与徐姐的尸体。
叶子落与余佳丽在屋下洞躲了不短的时间后,便又听到去搜山的村民回来向余得海报说,没有找到余佳丽、徐姐尸体,也没有找到两个外来人的踪迹。
两个外来人自然指的便是展颜与阴十七,那时叶子落在屋下洞听着,便松了口气。
但令叶子落与余佳丽没有想的是,两人本想藏到余得海等人离去再出来,可余得海在余水的建议下,竟是想出了火烧木屋之举。
即是想以烧尽徐姐生前所有足迹以引出余佳丽来,更是想着便是引不出余佳丽,也可算是泄了愤。
这样的毒计,当真是余水那样的人方想得出来。
一听到余得海令人放火,起先那些村民还有些犹豫,毕竟是多年一直尊敬的神婆徐姐之所,他们哪能真那般毫无顾忌。
但后来叶子落与余佳丽便在屋下洞里听到余水在屋外隐隐传来的愤怒嘶骂,那些村民一半是怕余水发起病来不再分外来人、水月村人,而发狂乱杀人,一半则是即是一村之长的余得海下了命令,那他们也只好照做。
阴十七听着有些不明白,难道一村之长的余得海就那般德高望重?
余佳丽听着阴十七的疑问,只浅浅一笑。
那笑容,阴十七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凄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