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一个多星期,林晴美晕眩乏力的状况大幅改善,便办妥出院手续,随福嫂一起回到姜家。毕竟比起人多嘴杂的医院,家里还是更适合她静养,而身为“刘依蕾”的她,也没有不回去的理由。
姜家的大宅位于地势优越、绿树环绕的别墅小区里,户户独立,占地辽阔,内、外各三道保全机制二十四小时保障住户出入安全及隐密性,逾三百坪的土地主要规划成前、后两栋建筑,前栋的三层楼主屋就是林晴美被带到的地方。
“先生、太太、小姐,我们回来了。”气派宽敞的客厅里,福嫂恭敬有礼地朝主子一家人问好。适逢周末,已出嫁的姜家大小姐正好带着一双儿女返家探望,工作能力不俗的她,婚后依旧负责管理娘家部分事业,是一个标准的女强人。
“喂、喂……”
林晴美仰望挑高大厅中悬挂的水晶吊灯,打从走进这座豪华大宅,便对触目所及的一切赞叹不已,这里跟她过去住饼的每个地方比起来,真是破表的“壮丽”,屋外有山,屋内有流水造景,啧啧啧,连这盏悬在头上的灯都闪得像钻石一般……
“喂,妳!”
一声尖吼将她的目光唤回地面,她看着那名妆容精致、身材高,正抬起一根蔻丹玉指直指着她的美丽女子,活月兑月兑就是人家说的那种时尚名媛。
“妳好,大家好。”林晴美颔首微笑,走近几步,看着在场几位“素不相识”的人,按照这几天从福嫂口中得到的信息,暗自揣测他们的身分。
年纪较长、姿态优雅却没什么好脸色的贵夫人,应该是姜瑞禾的妈——也就是“她”的婆婆,曾美怡。
旁边捧着茶杯,端坐大位,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只用斜眼睨她的那位阿伯,肯定是姜瑞禾的爸,姜永坤……父子俩还真像,一看便知道都是“制冰”高手。
至于面前这位指着她,不知为何好像被她气炸的女人,瞧她与姜瑞禾有几分相似的漂亮五官,绝对是福嫂口中那位优秀能干的大小姐,好像叫什么——
“听说妳失忆,什么都忘了,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姜祺惠瞅着她打量,似笑非笑地问道。
果然是姊弟!连提问都那么有默契,还有那如出一辙的轻蔑眼神、讥讽口吻……噢,老天,难道这个家里都没有一个喜欢她的人吗?
不,好像有!
林晴美发现一线曙光,张大眼看着从沙发后头冒出来的两颗小头颅,两张圆润可爱的小脸也正充满好奇地望向她,应该就是姜祺惠分别六岁和四岁的孩子,那对据说很讨人喜欢的小兄妹。
“嗨~~”她向他们打招呼。
咻——两颗头像蚌肉缩回壳中,只露出两双戒备的眼睛。
唉,连小孩子都不喜欢她?!到底她“附身”的这女人平常做人有多失败啊?
“喂!没听到我在跟妳说话吗?”心高气傲的姜祺惠怎能忍受被人忽略?尤其是这个靠她家吃饭却从不知分寸的女人。当初把这种没格调的女人娶进门就是个错误,偏偏她那个向来聪明的弟弟却鬼迷心窍,被这只狐狸精迷得团团转,坚持铸下这个大错,连累整个家乌烟瘴气。
“我有听到,大姊。”
“妳叫我什么?”姜祺惠一脸被冒犯的表情。
“大姊……大姑?”她试探性地改口,心想自己应该没有搞错她的身分才是。
“爸、妈,你们看看她多会装疯卖傻,快点叫那个执迷不悟的家伙跟她离婚,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留恋的?”姜祺惠起身跺脚,像急着要消灭害虫一样,对她故作亲近的称呼感到恶心。过去这没家教的女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现在突然尊敬起她,听起来就矫情,让人浑身不舒服!
哎呦喂呀,她只是叫声大姑,有那么严重吗?这样就要被休掉?!
林晴美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何等大罪,姜母接着开炮——
“居然在我家里做这种晦气的事,刘依蕾,妳是嫌自己还不够丢人现眼,存心要害我儿子更加心烦吗?”曾美怡站到女儿身边,同一阵线地指着她大骂,那股发自内心不满的怨愤,足足将她逼退三步。
“……”林晴美呆呆张嘴,一时不知怎么应付这显然很差的婆媳关系,原来雍容华贵的贵妇生起气来也是张牙舞爪的恐怖,所以现在她该回话还是不回话得好?
“我看妳的脑子是真有问题,但我可警告妳,无论妳想再玩什么把戏,最好都适可而止,否则不管瑞禾同不同意,我都会叫人把妳撵出去!”看她一副装傻的表情,曾美怡更加凌厉地撂下狠话。
“干脆直接把她轰出去,别成天出现在瑞禾面前,说不定他就会清醒了。”姜祺惠觉得母亲的处置太宽容,这女人不知给她弟下了什么蛊,明知道她是怎样的货色还迟迟不愿离婚,继续留着她弄臭姜家名声。
“妳弟不会永远想不开,一辈子跟这种女人纠缠不清。”提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姜母凶狠的口气即刻放软,觉得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只是过于重情重义,一时放不下这段全心付出的感情。
“谁能保证?这女人可不是普通的角色,否则也不会把瑞禾骗到手,又像只血蛭一样大口大口吸他的血。”姜祺惠明着嘲讽她的心机与贪婪。
这时沙发后的两颗小头颅再度冒出来……
“外公,什么是『斜子』?”小外孙满脸好奇。
“是鞋子吗?漂酿吗?”小外孙女猜测,一脸迫不及待想穿看看的样子。
“妳们两个,没看到孩子在这儿吗?”沉默许久的姜永坤竟然开口“主持公道”,这倒教林晴美有些意外,而他那股震慑人的威严,也真让两个女人的气焰大为收敛,说明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可是“吓人”的高,她最好也别得罪他。
“这里最坏的榜样可不是我们,都怪瑞禾眼光差,没事娶了这种成天惹是生非的女人。”同样是抱怨,姜祺惠的音量却明显降低许多。
“别这样说妳弟。”曾美怡拉拉女儿的手,依然护着自己的儿子。
“本来就是,要不是瑞禾——”
“我怎么了?”
突然插入的声音,转移了众人的焦点。
林晴美一回头,便见到那个多日不见的男人,她的丈夫——还是跟第一眼的印象一样俊美无俦,气宇非凡,风采迷人,神情……冷冰冰。
“瑞禾,怎么这么早回来,晚上不是有应酬?”一见到宝贝儿子,姜母表情说变就变,换上慈蔼笑脸,对福嫂使了个眼色。
福嫂马上机灵地走进厨房去吩咐多准备一份饭菜。
“行程改了。”他简单回话,走上前跟父亲打招呼。“爸。”
在姜家,伦理第一,长幼有序,传承几代的严格教育下,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但什么辈分该守什么分际、尽何种责任、遵行何等礼节,却是根深柢固、不容动摇的准则。可想而知,刘依蕾那挥霍无度、自私自利的个性,在这个家里有多招人嫌恶,目无尊长的行径更使她贴牢“没教养”的标签,证实门当户对的确有其必要性。
“嗯。”姜永坤应了声,抿着嘴的冷厉神情几乎就是姜瑞禾此时的模样。
林晴美忍不住盯着他看,即使被他扔在医院数日不闻不问,也没见过他有什么好脸色,可奇怪的是她并不惧怕这个男人,甚至直觉他可能是自己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小小依靠一下的人,至少……他好像是唯一不赞成和她离婚的人,那应该就代表他不会弃她于不顾吧?她如此猜想,但愿不是自己乐观过头。
“我先上楼换套衣服。”
得到父亲的默许,姜瑞禾立即转身上楼,优雅地远离这个前一刻还纷扰不休的“战场”,无意追究先前的话题,彷佛那些都与他无关,或许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心里有数,但他就是不在乎。
“呃!我也回房,一起!”林晴美指指他又指自己,拎起行李快步跟上,随他逃之夭夭,说什么都比留在这里被人围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