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几天,军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何珩没有完全告诉月华:
宁成嗣确实是靠卢都尉上位的,不过卢都尉也是白身出身,本身并没有根基,他到了七品协领的位置之后就一直投靠当时的都尉如今的川滇巡抚,巡抚离职,他坐上了现在这个位子,一坐就是好多年。
宁成嗣野心很大,没过几年就把手伸到了兵部,这些年他渐渐取得了兵部尚书董鹏的好感,这次川滇巡抚本来想以他做先锋遏制谢鸿,不过宁成嗣是谁!他显然不想做定国大将军谢鸿和川滇巡抚两人斗争的排头兵,要知道,打仗最先死的也是排头兵。
宁成嗣在那一头答应川滇巡抚,假意遏制谢鸿,这一头却一直不作为,任由谢鸿安插自己的人,他则暗自联系兵部,企图趁着这个时候往兵部调离,这还不算,他还想借着这次两方之争从中牟利,把自己的儿子往上—无—错—小说提拔。
他确实成功了,早在一个月前,拿到了兵部的秘密调令。不过宁成嗣聪明,川滇巡抚也不是傻的,川滇巡抚已经察觉到了宁成嗣的退意,甚至知道了他要往兵部去。
宁成嗣是川滇巡抚的心月复,也一直受他的控制,川滇巡抚也同样以扣留调令来威胁他,让他抽调何珩的五百人,算计的再聪明,也逃不过实力对比的悬殊,他只好同意,经过跟川滇巡抚的一番讨价还价,他以抽调何珩的五百人和把自己的儿子留在神机营为交换,换取了离开。
他这个人素来小心谨慎,在打完胜仗之后,主动跟谢鸿提出自己调走,把位置腾出来,甚至主动示好谢鸿,亲自替何珩写请功书,定国大将军也是个深沉的,表面上也答应的好好的,他走换何珩上任,也算公平交易。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玩了多年的鹰,被鹰啄了眼睛!
他的调令下来了却被大将军给扣下来了,理由是军饷发放不及时,宁成嗣做人十分小心,别的什么把柄没有抓到,只抓到了他发放军饷不及时。
其实发放军饷不及时不是宁成嗣的错,朝廷的就没有在准日子到过,宁成嗣这里不可能发放及时,这其实是兵部的错,但是这个时候宁成嗣要调走,万不可因为这个事儿得罪兵部。
定国大将军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故意用这个招数,这个时候若是抓了他别的错处,有兵部撑腰,只怕能被他给想办法摆平,唯有这个理由,让他不得不认罪。
宁成嗣兵败一招,只好把这个错儿揽下来,咬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吞。
能白身坐到五品的位置的人,都有几分料敌先机先机的本事!
谢鸿要办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早就做了应对之策,自己揽下军饷发放不及时的罪名,转而让兵部给谢鸿试压。
兵部的决议是,宁成嗣因为军饷发放不及时,原本平级调往兵部任五品兵部参事,改为降为六品兵部掌司,仍旧往兵部调,其实就算降为六品,地方往中央,仍旧等于明升暗降,然而定国大将军居然不买兵部的账,执意要扣住宁成嗣,彻查此事。
顶头上司顶天大,兵部隔得太远,谢鸿要扣留他也没别的办法,他这会子没别的招,只好等兵部审理,做人再小心也有脚底翻船的时候,一旦查起来,保不齐定国大将军查出来。
宁成嗣也算能屈能伸,当天夜里就去找了定国大将军谢鸿,宁成嗣和谢鸿协商了很久,奈何谢鸿就是不肯松口,非要公事公办。
谢鸿这个人宁成嗣也算有点了解,这人是个硬骨头,一般人很难咬动他,他只好再做进一步的妥协,提议把许协领和邓协领调往东南,许和邓都是宁成嗣的心月复,还提议做其他方面的调动,这无疑是给定国大将军谢鸿的人腾位子,无奈谢鸿还是不松口。
一千种一万种办法,但是对手就是不买账,你却没有和他硬碰硬的本事,这一下宁成嗣真的有点儿棘手了。
打了胜仗,拿蟣uo糁荩??锏谝淮位嵋槭切缓璨⒚挥胁渭樱?馑坪跏窃谒?腥说囊饬现?狻;嵋槭窃诙嘉驹?斓愕恼手芯傩校?彩怯性?斓阒鞒值模??亲霾渴鸬娜肥呛午瘛Ⅻbr />
何珩虽然只是个七品协领,现任五品都尉是文官出身,之前曾任六品统领,几乎被宁成嗣和宁成嗣的人架空,没有一点儿权力。
这会子何珩有能力奈何没资历,曾庆点有资历没权利,最后仍旧把他提升为五品都尉,当然仍旧没有一点儿权力,等同于架空,何珩接手了宁成嗣的几乎所有的职务,基本上等于都尉了,这一点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各个营只有土舍来参会,但是先锋神机营是许飞和宁远一起来的。
何珩调离,先锋神机营的土舍一职暂且空缺,宁远和许飞一起管理神机营,定国大将军铁了心要办宁成嗣,就算要给宁远土舍的职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最后定国大将军既不想去别的营调人进来,也不想提升宁远,只好空缺,改为两人一起。
大家都知道既然这个时候定国大将军没有提升许飞,也没有安排别的人,那么宁远的土舍职位是跑不了的。
何珩看了一眼宁远,咳嗽了一声,他以前知道宁远和宁成嗣的关系不好,可是经过这次,两父子之间的事儿他就有点儿不敢确定了:“大将军的意思是,所有营的军饷收支都得仔仔细细的查,首先得从先锋神机营查起。”
定国大将军要的只怕是宁远的态度了,如果宁远愿意跟着谢鸿,那么这个位子跑不了是他的,如果宁远这个时候帮着他的父亲,那么……
宁远听了,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军队中的日常事务一直都是许飞在料理,我不熟悉,也不插手,我只负责训练。”说完就不说话了。
何珩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散了会,何珩跟宁远使了个眼色,两人落在人后头:“这件事情过去最多三个月,就是有点难为你。”
“公事私事我分得清,多谢!”
“嗯!”
其实何珩也想不通定国大将军谢鸿为什么非要揪着宁成嗣不放,人已经走了,位置也腾出来了。他走了于定国大将军没有半点儿损失,反而这个时候放了宁成嗣一马,只怕还能通过宁成嗣建立起与兵部的联系。
而谢鸿这样做无疑是把人往绝路上逼,搞不好为了这件事得罪兵部,谢鸿办事一贯老辣,这个时候忽然如此执着,让何珩有点想不通,何珩背后是定国大将军谢鸿,谢鸿的态度直接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谢鸿的态度他不得不考虑。
两人决定了什么事情都摊开来说,何珩吃饭的时候,栗子和几个仆人都不在,少不得跟月华提起。
“年纪大了的人,办事沉稳老辣,于名利得失反而看得淡了,你想的是利益关系,大将军只怕没有考虑这个。”
月华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往事,秋雁曾经跟她说过,月华心机手段都不缺,唯独没有野心,她在这个人擅长做事,不擅长做人,更不擅长培系自己的利益关系,所以她这种人注定不会爬上权力的顶端。
月华以前不了解,出宫的时候才明白,除了自己的师傅秋雁,月华在宫里从不与任何人交恶,当然她也从不与任何人过分亲近。
然而宫里是什么地方!人和人联系起来的,不是所谓的脾气性格相投和感情而是利益关系!她不与其他人发生利益牵扯,也等于不和人发生联系,所以表面上作为秋雁的徒弟,她理所当然的地位卓然,然而她自己却没有自己的人马,也没有自己的势力。
当初先帝驾崩,她被挤出来,多少人觉得可惜,甚至很多宫女都给她送行,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了她说句话,让她留在宫里,她可以不出来。
虽然月华那个时候已经打定主意离宫,那个时候她也没有托人办事儿,但是关键时刻没人站出来的这个事实并不能因此被抹去。
何珩没说话,皱着眉头在思考什么。
月华夹了一筷子干笋丝:“你也别把宁成嗣的处境想得太好,我猜他也无奈的很!”
这也是为什么宁成嗣明知道自己要做巡抚大人的排头兵,当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就得站在最前排顶着,他仍旧愿意做他的心月复,因为出了事也只有巡抚大人能够保他!他若是选择不做排头兵,那么他只能选择离开,调往兵部。
何珩或许还没看清楚,而月华置身事外,看得透彻!
宁成嗣虽然抱住了兵部的大腿,其实只怕也是无奈之举,任何时候丢弃原有的主人而投靠新主人的狗都是不会被新主人待见的,人更加如此!
他已经在西南经营了几十年,里头的人事都了如指掌,到了兵部只怕能不能建立起自己的利益关系网还有的一说!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任何人住在自己盖好的屋子里也不希望再去盖另一个屋子。
只能说他还算聪明,懂得为自己谋划,为以后铺路,换做另一个人,只怕没有选择的余地,让你做排头兵不做也得做!
第二天何珩去找谢鸿,谢鸿也喜欢下围棋,不过谢鸿看起来有点儿奇怪,他左手拿着兵法,右手举着棋子:“宁成嗣的事儿你查得怎么样了?”
“他太小心了,没有查出什么,只查出了有一小笔的军饷支出,出了军营,转了几次手,但是数目很小,估计构不成罪名。”
“你看我下一颗棋在这里没什么作用,那我再下一颗……多了白子不久被我的黑子包围了么!?”
“我明白,我继续去追查。”何珩想了想说道:“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恕我直言,为什么将军执意如此?”
“你是觉得我心胸狭隘,或者说是斩草除根?”定国大将军笑着说道,脸上一派慈祥,不过说出的话却很严肃。
“属下当然知道不是才会问起。”何珩赶紧说道。
“年轻人善谋是好事,但是过犹不及!若是不出私自调派差点延误军机的事情,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也愿意给自己几点儿德,有些事儿能睁只眼闭只眼的就让它过去,但是这种以公谋私的事情,我知道了就绝对不饶。”说着转头对何珩说:“我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再往上升也升不了多少了,一只脚踩进棺材里的人,这些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浮云,转眼即去,以后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现在求的不过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何珩吓出了一身冷汗,事实上宁成嗣找过大将军,也找过自己,他愿意帮何珩去兵部搭线,这对何珩来说是一种诱-惑,他才来试探一下定国大将军谢鸿。
还好听了月华的话,他仔细考虑了定国大将军谢鸿的态度,没有说出来。
万事有两面,月华离宫的事情固然可惜,但是她仍旧活的好好的,她有点儿担心何珩,何珩一心想想要往上爬,给父母洗月兑罪名,月华怕他走偏路,回头跟宁成嗣似的,背月复受敌,得不偿失。
其实她并没有猜出谢鸿为什么非要揪住宁成嗣的意图,不过她见过谢鸿一面,这人看着老辣圆滑,但是对夫人尊敬,待人平和,太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去做见不得人的事儿,况且老将军夫人也是一派慈祥,慈祥中带着一股子憨直,两夫妻都心正才能过到一处儿去。
谢鸿这句话算是说得很重了,何珩吓得赶紧说道:“多谢将军提点。”
“人在局中迷,我看你后生大有可为切不可走偏路,枉费我一番栽培。”说完又笑道:“不提这些了,我夫人还想起了你夫人呢,什么时候带着你夫人去我家里坐坐,内子总说打麻将三缺一。”说完拍了拍何珩的胳膊。
何珩笑道:“改天一定带内子去拜望老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