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碧云到的时候,丁夫人和柳儿这两婆媳两人完全开启了相互揭短模式,她就站在外边稍微听了一下子。
只听见丁夫人冷笑一声:“我活了大半辈子,在挑媳妇这事儿上瞎了眼,竟然挑了你这个恶毒还惹是生非的女人,为了家庭的和睦,有些事情我原本都瞒着搭伙儿,这会子她居然说我这个婆婆的是非,我也少不得说出来。
你们可不知道咱们家这位姨女乃女乃可能算计了!我精神不济,不过让她管一些家里的琐事,把厨房的事儿交给她。
她给我诉苦说鸡蛋贵了,十个钱还买不到一个,从我这里支了银子去,一个月饭桌上却见不到一颗鸡蛋,钱去哪里了!你们说说看。
厨房里的刘妈妈在厨房里做了二十多年,她一管事儿就把自己身边的曾婆子换过去,明里暗里不知道克扣了多少!我以<前为了家庭和睦,竟然都没说,这会子她污蔑我,我也不再同她客气,少不得说出来,让你们知道她是什么人!”
柳儿听了,完全不甘示弱,冷笑一声:“咱们家夫人才叫真能耐!前些日子徐员外的次公子把人打得残废了,徐家夫人拿了三百两银子上门儿找咱们夫人帮忙。
这样的事情正经清白的官家躲都躲不及,只有咱们家的夫人认为这是财源,笑眯眯的接了人家的三百两,让人拿了咱们老爷的拜帖去,把这事儿摆平了,钱却进了她的腰包,这种事儿可不止这一宗儿,只不过这件事儿就是前些日子发生的罢了。”
柳儿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人逼得认错的人:“夫人您说我克扣,我看克扣的人是你!鸡鸭鱼肉、各色菜蔬。冬日用的柴碳另有庄子送来,除了老太太、太太、几位姨娘通房丫头的月例银子,每月另有三十两银子的用度,可是我查太太的账本儿,每个月最多支出二十两,另外十几两银子哪儿去了!您倒是说说!我看是不好意思说吧!
说我克扣了鸡蛋钱,我也是没法子,我管着厨房,老太太您吃的是流水席,每天菜色二十个菜,还要求不重样儿,鸡鸭鱼肉便罢了,其他的什么野味儿杂食庄子上不送来,咱们只能外边儿买去,鸡蛋就是一例。
我是从太太那儿支了鸡蛋银子不错!我没买鸡蛋是因为太太只给我鸡蛋银子,旁的竟然不肯多给,而每日还要买别的东西,没有多余的钱。
横竖老太太菜色天天换,又要吃新鲜的,我只挪鸡蛋的钱来买,我再说一遍我没钱,不买鸡蛋,要问太太!太太只给我这么多!”
柳儿说完又诉苦起来:“让我管厨房,我还宁愿不管!不过是看在太太身体不好,我于心不忍罢了!你们知道我要照料小鹤,其实本没那么多空闲,不过是强撑着,孝顺太太罢了,若是我知道日后为了这点儿事儿被太太揪出来,我宁肯不管。”
其实丁夫人和柳儿这两个人不是傻子,吵来吵去,彼此揭短儿,你把我说得不堪入目,我把你猪狗不如,都知道对彼此都不好。
可是这会子高氏死了,丁夫人逃月兑不了罪责,柳儿看样子也清白不得,两人又都想把自己撇干净,只能想尽办法往对方身上推,这会子被人揭短不怕,还可以不承认,能翻身以后就有洗白的机会,可是这会子谁先软下来就是谁心虚。再说两人都不是什么好心思的人,彼此心里都有小九九,就算真洗月兑不了也不能让对方好过好过,所以她们两个宁肯互相揭短儿也不肯示弱,越吵越凶,把一些陈芝麻烂骨头的事儿和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翻出来说一说,也不肯停下来,就怕自己先停下来,让人误以为错误都在自己这一边儿。
两人越说越多,越说越停不下来,听得众人傻了眼了,这两婆媳还没完,宁老夫人坐在炕上看着这两婆媳吵架,更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听谁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盼望着宁碧云早点儿来。
宁碧云有心要被亲娘气糊涂了,有心要晾着,故意姗姗来迟,来的时候又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这会子只听见柳儿在那里说:“别的还好,我只是替老太太您不值得!”
宁老太太已经处在梦游状态了,茫然的看了柳儿一眼,哦了一声,在座的人其实都看的出来,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柳儿冷哼一声:“老太太,您可不知道您的好儿媳妇对您做了什么!”
宁老夫人喃喃的说:“对!她做了什么?”
柳儿得意一笑:“你的好儿媳,挑拨您和姑太太两母女的关系。”柳儿这会子说得唇干舌燥,说得起劲了,懒得支使丫头倒茶,嫌速度不够快,所以也不吩咐丫头了,自己去去桌子上倒了一碗茶灌下去:“您是不是奇怪您怎么有事儿没事儿就要跟姑太太吵起来!别的事儿都是小事儿。
有一件事儿我却不能不拿出来说一说,你可知道上回您要去通知秦家说咱们找到表小姐了,不!应该改口叫何夫人的!太太明知道去给秦家通风报信儿,咱们姑太太肯定不高兴,她还是来撺掇您去报信儿!其实我告诉您,她是先自己写了信去秦家的,再来让您写信去秦家的。”
宁老夫人这会子回过神来了:“什么!你说什么!怪不得我根本没去送信,你们姑太太非说我去送了信,原来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宁老太太指了指丁夫人:“你这个贱女人,往常我看你还好,没想到心思这么恶毒,明里一张笑脸,背地里一把刀!当初我怎么就同意把你娶进来的。
卢氏虽说脾气不好,到底儿人耿直,你这货心思这样恶毒,我要把你关家庙去反省反省!”宁老夫人这会子又念起宁夫人的好来,宁夫人是明着不给好脸色,但是暗地里不使绊子,这丁夫人恰恰相反。
宁老夫人那天是打算按照宁成嗣信里说得那样去给秦家送信,她害怕宁碧云,宁碧云闹了一通,信都交给底下人了,临时又找人给追回来了,这事过后前头的女婿秦业给宁碧云写信,宁碧云又瞧瞧的来找了一次宁老夫人,宁老夫人没送信,自然不承认,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法辩白,没想到是丁夫人从中做了手脚!
丁夫人是个很懂得挑拨离间的人!她模准了宁老太太的脾气,宁老太太这人专横跋扈,谁的话也不听,只有宁碧云的话肯听一两句,宁碧云不肯去联系秦家,宁老夫人就会顾忌宁碧云,所以她抢先把信送过去了,回头再来知会老太太,一是为了通知秦家,二是指着这两母女闹翻,有宁碧云在,宁碧云聪明耿直,她做事儿还得顾及宁碧云,把宁碧云气走了,她在宁家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
丁夫人本身就瞧不起宁老夫人跋扈糊涂,这会子索性也不装了:“对!我知道您的脾气,被咱们姑太太挑唆几句就心软了,所以我只好想这个法子!先去给那头送信,我也是没办法……”
宁碧云听到这里,爆碳脾气上来,忍不住了,冲进来说道:“什么叫做我挑唆!是你自己挑唆却要赖在我头上来!我的好嫂子!我的亲亲好嫂子!你可真是个好人啊!”宁碧云气得几乎是咬着牙齿说这句话。
丁夫人冷哼一声,颇为得意的说道:“一个婆家不要的人,天天跑到娘家来求娘给施舍,我说一句都说不得!我这样做也是指着你把女儿认回来了,人家看在嫡长女的份儿上,还能给你一块坐的地方,你百年之后还能躺在秦家的祖坟里,好歹还能受秦家子子孙孙的香火,别到时候做了孤魂野鬼,只能靠一个跛脚姑爷祭拜祭拜。”
宁老夫人一到大事儿就没主见,这会子宁碧云来了就跟得了主心骨似的,立刻就活过来了,不等宁碧云说什么,宁老太太走过来一耳刮子就扇在了丁夫人的脸上:“枉我把你当儿媳,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看也不用查了,孙媳妇就是你害死的,你就是个恶毒的妇人。居然还这样说你的小姑子,你好大的胆子!”
柳儿一听吁了一口气:“听见没有,老太太站出来说是你干的!”
宁碧云再路上已经听两个丫头说起来高氏的事情,这会子只觉得齿冷!
“我看你们两个都要送官去。”宁碧云指挥丫头:“还等什么!去把衙门里的捕头叫来,把她们二个送去官府,交给官府审问。”
与听说要送官府,两婆媳对望一眼,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子口气出乎意料的一致:“送官么!咱们家这么大的家业,送官!不是白让人看笑话,咱们老太太是个心里明白的人,别被姑太太挑唆得,人家说一句就是一句,您说是不是!”两婆媳捏准了这宁老夫人是个顶虚荣好面子的。
宁老夫人想了想,居然觉得有道理,瞥见宁碧云脸上的怒气就跟要吃人似的,这会子居然讪笑着替这两位婆媳辩解:“还是别送官了,闹笑话的,咱们关起门儿查,查出来是谁干的送家庙去得了,悄没声息的多好。”
宁碧云被她娘的糊涂气得牙齿打颤,都要说不出话来:“我往常不知道为什么您总被这两婆媳玩弄在鼓掌之间,这会子才知道是真糊涂!她们两个说什么就是什么!您真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告诉您!您再这样,你的事儿,哪怕是天大的事儿,我都不管,我都不管!”宁碧云气得摔坐在椅子上。
宁老夫人这会子完全不见了嚣张跋扈的样子,只走过去推了推宁碧云:“我知道你……你心里替咱们孙媳妇不值……可是你也知道,你哥哥如今仕途不顺,这会子再闹出家宅不宁的事儿……咱们莫说要助他一臂之力,至少也不要拖他后腿不是!”
宁碧云被宁老夫人气得彻底说不出话来,干脆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刚刚一直看热闹没说话的高家舅爷这会子却开口了:“我原以为,宁家是个多大的宅门大户,原来私底下竟然如此不堪入目!你们想弄清楚是谁干的么!只要传两个人进来就知道了,费这么大的劲儿做什么,害我等半日。”屋里一屋子人已经被这两婆媳吵得晕头转向,谁也不记得舅爷曾说过自己只知道罂粟的事儿,却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么一回事儿,不过也不要紧了。
“那还不快传进来!”宁碧云脾气火爆直爽,这会子非要查出来是谁干的!
高家舅爷优哉游哉的说:“这是你们宁家的人,自然要你们宁家去传!”
“你说是谁,给我传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干的!”丁夫人确实没有下罂粟,这会子有恃无恐,也跟着凑热闹:“被我抓着了谁企图把这事儿栽赃到我头上,我一定要拔了她的皮!”
“你们只要把厨房里的曾婆子和你们姨女乃女乃跟前的丫头梨花唤来便罢了!”
柳儿一听立刻惊恐的瞪大眼睛:“你……你……你唤她们来做什么!我让她们办事儿去了,如今不在府里!”
丁夫人这会子难得抓住柳儿,这会子哈哈一笑:“哎呀!什么不在府里,是不敢把!”说完大声吩咐身边的丫头仆妇:“多叫几个人去,就是绑也要把这两个人绑了来。”
柳儿吓得瘫坐在地上。
高家舅爷这会子乘胜追击:“哎呀!姨女乃女乃这是怎么了!地板凉!您赶快起来!”
柳儿被人扶起来,手都在发抖:“别传我的丫头,她们不在,她们不在这儿……不是我干的……她们来了也没用……”可是在座的人已经不把她的话当话听了。
一心想要洗月兑自己的丁夫人这会子不失时机的踩一脚:“咱们姨女乃女乃别害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宁碧云再一旁铁青着脸不说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