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这记响亮的耳光速度并不快,已林文枫的身手完全可以避过去,可是他没有躲避,也不敢躲避。
向来沉稳老练的林沧熙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恨铁不成钢的他甚至不管儿子头上还扎着绷带,手底下一点也没有留情。林文枫再怎么强壮也不是铁打的,脸颊当即红肿起来,嘴里涌起一股血腥味。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白费了我培养你那么多年!”气得浑身发抖的林沧熙左右开弓,照着儿子的另一边脸又来了一下,很明显在他看来,林文枫这次色迷心窍的不理智举动,把他长久以来的部署都打乱了。
林文枫的脑袋被扇得左摇右摆,但倔强的他身体愣是没有一点晃动。除了对父亲恼怒有些不服,也对自己昨晚上的失算感到愤恨,他舌忝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滴,不卑不亢地说:“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愿意接受爸爸的任何惩罚!”
林沧熙的年龄毕竟大了,怒气攻心加上用尽全力的两个耳光让他有些气喘不上来,赶紧扶着躺椅的扶手坐了下来,“我跟你说过千次万次,这个女人不是不能碰,要等到机会成熟!不听我的劝告,现在妞也飞了,局也乱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诡异女人任谁也预料不到吧?!”林文枫也知道事情被搞砸了,索性梗着脖子说,“不然我马上就得手了,你不知道那小妞发起浪来有多骚!以我对女人的了解,凌祈这种类型只要征服一次,她要么闹自杀要么彻底屈服!如果闹自杀的话我只要阻止她,再跟古舒娴美言几句,这妞就是我的人了,爸爸后面的计划不是更顺利?”
“呸!还敢嘴硬!你想的倒美!”林沧熙不屑一顾地往林文枫身上吐了口唾沫,言语中含着对儿子想当然的深深蔑视,“要是这凌祈宁死不从跟我们闹到底呢?要是古舒娴最后还是站在女儿那边呢?事情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我从来不会像你这样鲁莽!”
“爸爸教训的是,我确实做的有些过分。”林文枫瞟了一眼喷到自己裤腿上的口水,强压着怒意摆出低姿态,“可是现在事情做也做了,我们该如何善后呢?我给凌祈下的药是有失忆效果的,如果没有超强的医疗条件,短短几个小时根本不可能研究出相应的解药,她那里应该问题不大。”
林沧熙的怒气随着耳光和吐口水稍微减少了些,他瞪了林文枫一眼说:“你就那么自信?我当初就不应该介绍你认识那个制药公司的人!你不是说救走凌祈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吗,你怎么确定她背后的势力没有快速配制解药的能力?所有的事情都要从最坏的方面去想!”
一边说着,林沧熙一边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照片丢在面前的桌子上,林文枫疑惑地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面色铁青,强壮的手臂肌肉甚至凸起了青筋……
照片显示的地点是凌祈住处的楼下,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忘情拥吻,看角度应该是在不远处的楼房上用长焦镜头拍摄的。
“这是下午拍的,从你昨天半夜告诉我消息以后,我就派了人去那边监视。”林沧熙看着儿子妒恨的表情暗自摇头,继续分析道,“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吧,小女孩最后回到了方惜缘的怀抱,这就是你弄巧成拙的后果!如果凌家和汪洋因为你的行为再次联手,把凌隆再保出来的话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哗啦一声,照片被年轻的特种兵单手揉起,进而捏成无比紧密的一团。林文枫的喉结轻微地震颤着,不甘心地说:“怎么可能?救凌祈的那个女人绝对是部队的特种兵,以汪洋的关系不可能请到这种人!”
“怎么不可能?你不要太小看我们的对手!”林沧熙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支雪茄点燃,悠悠地说,“根据那个人的消息,昨晚上方惜缘一路死追你说的神秘女人,都跑到省城去了,两个人后来就一并失踪到了今天中午才出现。我听说汪凝的前夫就是个部队的高官,要是他们两个旧情未断,汪洋还是有可能捞到这层关系的,搞不好这是那位方司令玩的小把戏。”
听到这里,林文枫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安。出身军队的他对华夏的部队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个独立于政府之外自成一派的系统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沧源在现在复杂的局面上贸然惹上部队是很不理智的。
“不过你放心,我刚才联系过了邓金圣,那边的消息说方司令并没有特别的动向,希望他们总参情报部靠谱吧!”林沧熙摇摇头,面色突然严峻起来,“不管这是否惹上了军队的人,你别忘了汪洋手底下的‘屏风’酒吧在药品这方面也很有研究,搞不好你用的下三滥手段早就被他们给破了!”
父亲的分析一环扣着一环,让林文枫无法辩解也没脸辩解,他有些颓然地坐到床上,喃喃道:“对不起爸,我这回确实是冲动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这水真不是一般的深……”
林沧熙吐了一口烟圈,淡然地说:“所以我说,国外呆了太久有好也有不好,你跟那个方惜缘都太年轻也太冲动。汪凝那边的势力比我们预计的要更复杂,她以前跟青炎会的瓜葛甚至在我入会之前就有了,不是你能想象的。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你的责任意义也不大,我们只能将计就计。”
林文枫抬起头来,目光恢复了以往的冷锐狡猾:“如何将计就计?除了汪洋那边,陈奇在暗地里也在蠢蠢欲动……会里有风声在传,说余老大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们也应该提前准备一下吧?”
林沧熙冷笑一声说:“很有可能,如果余政平这个稳定局面的因素没有了,青炎会肯定有一场内斗,我们和陈奇必定有一方要倒下。根据那个人的情报,余政平前段时间找过汪凝,结合几年前让我们收买方惜缘的事情推断,搞不好他想把这偌大的基业全让给那个毛头小子!如果余政平的身体没有问题,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他根本不用这么着急地找接班人!”
方惜缘有可能继承整个青炎会?!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让林文枫目瞪口呆,从争夺凌祈开始,他就把方惜缘视作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一定要把对方彻底压制才舒服,现在这个比他还小五岁的对头竟然有此等飞黄腾达的机会,简直岂有此理!
“你也别激动,余政平为什么要让方惜缘接班我也暂时想不通,但是汪凝八成是不会同意的。”看到儿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林沧熙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淡然安慰道,“所以青炎会将来的走向很微妙,万一余政平这个稳定局势的因素没了,我们和陈奇肯定要有一次内斗,这个事情我已经做了一些安排,就等机会出现了。”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林文枫也只能先把对方惜缘的妒恨抛到脑后,借着话题说:“陈奇这个对手比汪凝更可怕,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他绝对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林沧熙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陈奇不傻,他肯定也在暗中做准备,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后发制人,我们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解决掉一些隐患,你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凌家八成是无法再合作,为了免于后患,凌隆看来不能留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牵扯到一个县级主官的生死,林文枫心里咯噔一声,全神贯注地听着父亲的下文。
“关泽凯那边已经尘埃落定,这么大的事情只判了七年,还附带给他们家一笔横财,这生意无论如何也是有赚的。现在就怕赵三林那边使什么强硬的手段,把凌隆的案子继续压着,这样马上就要召开的省委常委会就很难任命黄云心,我们接下去所有的计划都会被影响。”随着分析的深入,林沧熙把燃烧了部分的雪茄放在烟灰缸里,难以再保持轻松的姿态,“所以我们要赶在汪洋和赵三林找到给凌隆翻盘的理由前断了他们的念想,接下去才能全身心地应付陈奇这条恶狼。”
林文枫点点头,庆幸自己的鲁莽行径还有补救的空间,突然屋外传来一声闷雷,他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发现一场狂风骤雨正在酝酿。
一辆豪华的防弹林肯越野车正在公路上飞驰,后座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文质彬彬的人,年轻的手里还拎着个医药箱,看样子是两位要外出急诊的医生。年长的男子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在车里凉爽空调的吹拂下,额边竟隐隐渗出汗珠,看来这次的出诊任务非同小可。
在林肯的前后还各有一辆黑色的别克,清一色美式汽车的硬朗线条让这个车队的气势显得更加诡异,让人不敢靠近。五辆轿车顶着瓢泼的大雨绕过巨大的庄园的前院,开进一栋别墅前的骑楼,清一色黑西装的守卫帮着打开了车门。
两位医生对守卫西装外套下隐隐的方形轮廓早已见怪不怪,但突如其来炸雷还是让他们哆嗦了一下。昏暗的天色中,那扇被闪电照亮的华丽木门突然狰狞起来,仿佛对即将发生的可怕事情做出预告……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