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翻了好几次身之后,沈以辰皱眉:“闭着眼睛睡觉,不准动了。”
他委屈地瘪了瘪嘴巴,立刻看向了顾澜,希望她帮他撑腰。
顾澜假装沉思,想了一会儿才说:“嗯,你再不睡觉,我就把你爸爸踹下去。”
他瘪了瘪嘴巴,妥协了。
头一次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他还想多感受一下呢。
小唯迅速闭上了眼睛,小嘴微微勾着笑。
顾澜揽着他,也准备睡了。
身上却是一重,她睁开眼睛,就见自己被沈以辰揽在了怀里,不过两人并未靠得太近,给孩子留下了一些空间。
沈以辰微眯着眸子含笑问她:“为什么他不睡觉,要踹我下去?嗯?”
“因为我困了啊。”顾澜冲他一笑,悠然闭上了眼睛。
是好困呢,孩子身上的女乃香味和男人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味道让她莫名安心,好像睁着眼睛也能睡着一样。
“睡吧。”一只大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拂了两下,顾澜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眼,缓缓勾起了嘴角。
抱着他们,见他们都闭上了眼睛,沈以辰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张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两根颜色、发质各异的头发,棕黄色的细长发丝是顾澜的,而另一根黑色短浅的头发是小唯的。
在顾澜亲口说出结婚之前必须做亲子鉴定之前,他不是没怀疑过,但都被他否定了。
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他这辈子只碰过一个女人,但这一次,他的这份自信却有了一丝的松动。
“我没买过彩票,怎么可能中五百万?”
他深吸了口气,答应小唯不做鉴定只是权宜之计,但是为了让澜澜安心嫁给他,这份鉴定必须得做。
……
陆陌笙是被夺命连环call强行叫回陆家老宅的。
即使他们不说,他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还没进家门,就被明卫兰提前拦住了。明卫兰将他拉到了一边,叮嘱他:“待会儿跟你爸说话的时候,不要顶撞他,态度要好一些。”
陆陌笙脸色僵硬,问她:“妈,你昨天和澜澜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让她离开?”
“不是我让她离开,是她根本没想留下来。”明卫兰看着儿子摇了摇头:“陌笙,你为了这个女人,真要和心柔离婚?”
他深吸了口气:“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心柔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和她没有关系。妈,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明卫兰哼了一声:“只要你不和她见面,这种事自然不会发生。陌笙,你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婚姻是什么,婚姻不是儿戏,你娶了心柔,就不该对别的女人动心。”
“你们不明白。”他不想多作解释了,时间会让他们看清一切。
陆陌笙转身进了屋。
陆君尧正坐在太师椅上品茶,知道他进来了,轻轻呷了口茶,连头也没抬,直接命令他:“心柔回苏家了,你准备一下,去接她回来。”
“不用接,我已经委托了律师给她递了离婚协议。”
“离婚?”陆君尧淡淡地放下紫砂杯,睨着他:“谁同意的?”
陆陌笙抿了抿唇,“爸,这是我的婚姻,我自己能做主。”
“你的意思,你的事已经不需要我们过问了?”陆君尧脸色沉了下来,他和陆陌笙在外形上有七分相似,不过年纪大了一轮,看上去稳重且严肃,尤其是沉着脸的样子,不怒自威。
一双犀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陆君尧又拿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敲了敲杯沿,吩咐明卫兰:“你去帮他准备一下,待会儿去苏家。”
“爸!”陆陌笙意志十分坚定:“我不会去的。”
明卫兰轻咳了一声:“陌笙,听你爸的话。”
“别的事都可以听,唯独这件事不可以。”他缓了缓,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妥协过一次,不会再妥协第二次。”
陆君尧冷笑:“既然有第一次,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因为你翅膀硬了,以为能和我叫板了?”
气氛越显凝重,陆陌笙挺直了脊背,“不是,我只是想过我想要的那种生活。”
在某个点上,他其实很羡慕沈以辰,不仅是因为他能光明正大的和澜澜在一起,而且他比自己潇洒太多。
只要他想做的,没人能反对和阻止得了。
在来的路上,陆陌笙考虑了很多,他希望他能像沈以辰一样,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是随时随地都被掌控着。
“你想要的生活?”陆君尧明显不屑:“你想要的生活就是那个女人?”
“不全是。”他脸色微变,“我要离婚不是因为她。”
“那是因为谁?”他还没回答,陆君尧就说了:“因为你自己?我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是这种人。”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确实是因为我自己,我想了很久,我和心柔不适合继续走下去。”
他没打算将苏心柔的劣行告诉他们,但他绝不会容忍她了。
“你和谁适合走下去?”陆君尧冷悌着他:“我告诉你,离婚是不可能的,你更别想离婚之后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和谁在一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婚。”
陆君尧见他如此油盐不进,气得脸色苍白:“我问你,你真要离婚?”
“是!”他掷地有声。
陆君尧侧头,沉声吩咐:“取家法来!”
明卫兰被吓了一大跳,立刻站在他们父子中间,劝陆君尧:“陌笙只是被迷了心智,何必动怒?好好劝他,他会听的?”
他喝道:“你还当他是三岁孩子?”
明卫兰怎么忍心儿子被打,又回过头劝陆陌笙:“你爸身体不好,你何必惹他生气?快,跟你爸认个错,去把心柔接回来,这事就过去了。”
陆陌笙摇头,“让他打吧,就算他打死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拿来!”陆君尧重喝:“我今天成全你!”
明卫兰吓得心肝直跳,刚想再劝,就被陆君尧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一下,她知道这事已经没有说和的余地了,叹了口气,让人去拿了。
陆家的家法是用三根小拇指粗细的竹子拧成的竹鞭,一鞭子下去,那种疼痛,能挺住的人绝对是少数。
她忧心地看着儿子,见他面上没有半点松动的意思,想劝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罢了,说不定让他吃点苦头,他就会回心转意了。
家法被呈上来之后,陆君尧手握着鞭子,缓缓走到了陆陌笙的后面。
陆陌笙挺直了身板,头正视前方,没有丝毫畏缩。
细小的动作落在了陆君尧的眼睛里,他不屑地掂量着手中的竹鞭,忽的抬起手,狠狠朝着他的背抽了下去。
“唔。”陆陌笙没忍住闷哼了一声,面色瞬间白了许多,他随即紧咬牙关,再也不肯发出声音来。
陆君尧冷着眼点了点头:“很好,有骨气。”
说完,又是一鞭子落了下去,见他没有吭声,他眼神一冷,紧接着又是一鞭。
陆陌笙真的没发出半点声音,唇被他咬得发青,他呼吸比之前也重了许多,身板也不如之前笔直,但他还在努力,努力挺直背。
“君尧,”明卫兰眼里含泪,抓住了他拿着鞭子的手:“够了吧,让他冷静一会儿,他会想明白的。陌笙的身子本来就弱,他经不住了。”
她看得出来,陆君尧每一鞭都用了十足的力。
“不,我经得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承受得住。
“陌笙,你怎么犟成这样?”明卫兰忍不住掉了几滴泪,见陆君尧还有动手的想法,立刻抓紧了竹鞭,“君尧,你打他的时候,自己的心不疼吗?让他冷静冷静吧,不要再打了。”
陆君尧松了手,沉声说:“看在你妈的面子上,今天不打你了,滚去书房面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
陆陌笙咬着牙转身,剧烈的疼痛让他晃了一下。明卫兰见状,立刻扶住了儿子,又征求陆君尧的意见:“好歹让他擦点药吧。”
“不用。”陆陌笙推开了她,依旧将背挺得笔直,慢慢朝楼上去了。
陆家的书房是陆君尧平时工作的地方,很大而且整洁,陆陌笙搬出去之后,很少来了。
十几排古老的书架上全塞得满满当当,堪比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了。
书架对面则是一张整洁的办公桌,桌上摆放着的文房四宝以及一些文件几本书。
他扶着桌沿,慢慢在椅子上坐下,身子稍微放松了些,却并不敢靠着椅背。
这三鞭子下去,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了。
他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颤着手拿起了毛笔,又取了些墨水放在砚台里,开始练字。
以往写到后面,会心无旁骛,然而今天,他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背后火辣辣的疼无时无刻不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也忍不住会想到顾澜。
听说她已经回到沈以辰身边了……他不用再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可是,心里却觉得难受。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他吗?
可即使这样,他这次也必须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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