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沉默那个啥,正文稍后更改……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放肆的将太阳遮挡起来,朵朵重叠,厚重得犹如泼了墨的山水画,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狂风卷过,乌云翻滚。
破旧的窗柩被风吹的吱嘎乱响,仿佛要被吹掉一般,刺骨的冷风吹进屋来,吹掉床板上一块打着N块补丁,看不出原样的灰白床单。
床单被风掀开,一直瘦弱的小手伸出来,把床单又蒙头盖上了,还用身子压住床单一角。
床单底下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叹息,与屋外院子里的哄闹相比,这叹息声弱不可闻,但饱含郁闷,压抑,愤怒,纠葛,恨不能破口大骂。
老天!
她只是闲暇之余,丢了手里的工作去游了个山玩了下水,调剂了下心情,谁知道待在工作室里迟迟不来的灵感,却在荒.+du.山野岭来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费劲千辛万苦才调出来颜色,一时高兴的蹦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大石块上,这不,一不留神崴了脚,直接滚了下去,磕在石头上,再睁开眼,她已经从苏锦成了苏三娘。一个刚刚咽气的农家女!
苏锦生性淡泊,就是那种天塌下来也由高个子去顶,咱该吃吃该喝喝的懒散性子,知道自己穿越后,她很快就淡定了,她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看到里面穿越女混的风生水起,随便救个美男,不是王爷就是世子的,还有一段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她也幻想过穿越这等神奇的事,只是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穿越成农家女,依照她前世总结出来的穿越定律,不用说这农家女肯定是掉进鸡窝里的凤凰。
有人逼婚,肯定会有美男来救咱的,然后咱再救他出苦海……
爹娘是软包子,穿越女的存在就是改造他们,把土包子改造得高大上,至少从一个铜板变成两个铜板……
苏锦还美滋滋的想着,可是脑袋一阵晕眩,晕眩过后,脑袋里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是苏三娘的!
所有美好的幻想一瞬间七零败落,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这家不是一般的穷!
从苏三娘记事以来,她记得自己吃过十八个包子!
有十二个是娘亲偷偷给她的生辰礼物,另外六个全换来了身上的六道疤痕,她今年十四岁,头两年还啃不了包子,不然还能凑个整数。
苏锦瞅着胳膊上的淤青,有新添的,也有旧的,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人家死刑犯临死前还有一顿断头饭,不去阴间做饿死鬼,你倒好,所有的私房钱加起来就够买个包子,还手抖,把肉馅给掉了,便宜了那只流浪狗不算,还被狗撵……”
说着,苏锦又是一叹,这处境,实在没法既来之则来之随遇而安啊,要不是身子僵硬,她真想去撞墙。
要说这苏三娘,原来也没这样不幸,但凡穷,都是有缘故的,要么旱涝,要么水灾,要么家中有赌鬼,要么遭贼了……
可苏家的穷,全是因为她。
苏三娘的父亲叫苏明礼,在读书方面颇有些天分,年纪轻轻的便中了秀才,后又一次中举,前途大好,可惜啊,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一不小心嗝屁了,尸骨无存。
娘亲刘氏温婉和顺,是个官家女儿,当然了,是个小官,还是落魄的小官家,不然怎么嫁也嫁不到这穷乡僻壤来,刘氏的娘亲死得早,爹爹娶了继母,刘氏就这样被继母嫁给了苏明礼这个穷小子,听说是个秀才,刘氏的爹爹也就没多问便同意了,所幸刘氏与苏明礼婚后生活很美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人们都说她旺夫,嫁进来第二年就怀了身孕,刚好夫君又中举了,双喜临门。
本来该是春风得意,时来运转了,可惜啊,不仅最后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夫君又在赶考路上出事了,双喜临门变成了祸不单行。正是从那天起,苏三娘就背负了克父的名头,十几年了,没摘下来过,苏家上下,每次一提起苏明礼,下一句准是骂她。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逻辑!
苏锦,额,现在应该叫苏三娘了。苏三娘想起现在的处境,想想院子里那群她现在的亲人,就忍不住想哭,一群讨债的啊,仿佛她出世就让他们没了黄金屋,没了金缕衣一般,不然也不至于将她嫁给个傻子做媳妇,就因为人家给的聘礼高!
苏三娘想想自己的价格,十两银子,差不多也就两三千块钱,苏三娘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别生气,卖的不是她,她怎么可能这么廉价呢?!
“鬼啊!”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
苏三娘瞥头,就见一个俏丽的身影连滚带爬的出去了,还被门槛给绊了一脚,直接摔了出去,苏三娘忍不住扯了下嘴角,这心理素质也忒弱了些,不就气大了,把蒙头灰布吹起来加叹了一声气么,至于这样胆小吗?
“鬼叫什么!那贱丫头死了,你皮痒了敢拿老娘开心,扫把呢!”一个老妇出现在门口,眼神冰冷,怒骂道。
“女乃,女乃女乃,三娘她,她……”苏四娘哆嗦着身子,随手往屋子里一指,半晌冒出来三个字,“诈尸了!”
老妇吕氏身子一凛,一巴掌拍了过去,“作死啊你,什么死呀活的诈尸,滚去干活去!”
苏四娘又是挨吓,又是挨打,一时间忍不住哭了起来,把正在收拾东西的王氏引了过来,女儿挨打,她心疼呢,忙过来用身子挡在吕氏面前,问,“娘,四娘年纪还小,你别生气。”
吕氏心情不好,屋子里那丫头死了,等媒婆知道了,肯定要来讨钱的,一想到钱不是自己的了,就心肝肉疼,“你怎么教的女儿!大白天的就说看见鬼了,这要传扬出去,还不让人以为我们苏家不干不净!”
王氏脸色一变,看见鬼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便盯着苏四娘,苏四娘以为自己要死了,只有快要死的人才会看见鬼,哭的更伤心了,“娘,我真的看见三娘她手动了,我没撒谎,我前些时候还抢了她东西,她不会做鬼也不放过我吧,呜呜呜,娘……”
王氏也吓住了,眼睛不住的往屋子里瞟,要说进去,她还真不敢,最后一咬牙,朝后院大喊,“大嫂,三娘可能没死,你快过来瞧瞧!”
刘氏一怔,随即一阵惊喜,忙丢下手里的菜,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也没注意到大家神情有异,直接就进屋了,看到苏三娘还躺在那里,跟之前无异,不由得扑倒在苏三娘身上,又是一通好哭。
苏三娘皱紧眉头,有些无语,死了女儿,如此悲痛之下,苏家上下还把她从床上逼下来去菜地里摘菜,有没有点人性啊,看着摇得她晕头转向的刘氏,苏三娘嘴角一抽一抽的,“娘,我只是晕了而已,你再不松手,我又要晕死过去了。”
刘氏这才停下来,颤抖着双手模向苏三娘脸颊,生怕这不是真的。
然而,刘氏的双手还没触到苏三娘,便被吕氏的喝声打断了,“既然这个扫把星醒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接着做饭,还真把这个扫把星当成千金小姐了,也不看她有没有那个命数……”
刘氏瑟缩了一下,十分畏惧地看了吕氏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继续做饭了。
苏三娘看着刘氏的乖巧,心中一阵无力,刚刚虽然从记忆中对包子娘有了心理准备,可也没想到这个身子的娘包子成这副模样,在吕氏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女儿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都不敢说要安慰一下。
吕氏见刘氏出去了,转身凶巴巴地瞪了苏三娘一眼,手中随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上去,边打边道:“我打死你个扫把星,小小年纪还学会寻死了,我告诉你,聘礼已经收了,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到钱家去……”
这顿打来得太突然了,简直毫无预兆,苏三娘一下子被打懵了。
到底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啊!
就算看她不顺眼,不来安慰她,可也不能这样虐打啊!
苏三娘满心悲愤,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疼痛,没骨气的求饶了起来,“女乃女乃,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吕氏倒也不是真的想打死苏三娘,苏三娘的猝死让她面临着把收了的银子吐出来,退还给钱家的情况,这简直让她像割肉一般,焦急心疼了许久,如今苏三娘醒了,她不用把银子拿出来了,心中绷着的弦儿一下子就松了,内心瞬间充满了对苏三娘的怒火,忍不住打了上去。
打了一会儿,吕氏便也渐渐下手轻了不少,打坏苏三娘她倒是不心疼,可万一真的把苏三娘再打出个好歹来,那聘礼再飞了,她可就真正心疼了。
见苏三娘哭天喊地的求饶,吕氏便也顺势停了手,又警告苏三娘一番,见王氏和苏四娘还在旁边看戏,不由得扬了扬鸡毛掸子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你们看也看了,还不滚去干活,一个个是都皮痒了?”
王氏忙带着女儿苏四娘出去,在苏家,霸气侧漏的吕氏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她虽然不像早早丧夫寡居的大嫂刘氏那样,处处受吕氏苛待,却也不敢挑战吕氏权威。
很快,屋子里就剩苏三娘一个人了。
苏三娘躺在床上,被打的地方挨到潮湿的床褥,疼得更厉害了。
她嘶嘶地吸着冷气,呆呆地盯着屋顶,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前世,何曾被打得这么惨过?
犯了再大的过错,也不过是被责骂一顿,从没有人弹过她一根小手指。
想到这里,苏三娘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一时间,穿越到异世的凄惶,再也见不到亲人朋友的悲痛,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的委屈,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坚强豁达如苏三娘也崩溃掉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苏三娘被一阵食物的香气惊醒,肿着红肿得如同桃子般的眼睛看到了拿着两个窝头进来的刘氏。
好吧,所谓的香气,还是苏三娘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刘氏手中那两个干巴巴一看就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窝头,引不起现在的苏三娘丝毫兴趣,可空空如也的肚子,还是让她无意识的舌忝了舌忝嘴唇。
这种身心不一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刘氏看着苏三娘情绪低落,心中一阵酸楚,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婆婆做的决定,不是她能改变的,
刘氏又想抹泪了,正在这时,门吱呀响了一声,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刘氏神色中立刻带上一抹慌乱,急急忙忙地把窝头藏到了床上的被子里。
这是她从自己晚饭里省下,偷偷留给三娘的晚饭,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责打。
推门进来的是方氏,苏三娘的二婶儿。
方氏看到刘氏的慌乱,心中暗自好笑,两个窝头也值得这么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她早就在刘氏借口活儿没做完,要晚点儿再吃饭的时候,就知道她要给苏三娘带吃的了。
不过,这点儿事她懒得理,左右不过几个窝头,还不放在方氏眼里。
方氏这次来是为了拿刘氏绣的帕子,刘氏怎么说也出自小官家,又在女工上有着那么一点儿天分,绣出来的帕子,不要说周围一众粗手大脚的村姑,就连镇上的绣娘,也少有比得过的。
偏偏刘氏空有一身绣艺,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这值多少钱,辛辛苦苦绣了帕子,白白便宜了方氏。
精明的方氏便想了一发财的路子,从刘氏这里取了帕子拿去镇上高高地价格卖出去,然后回来交给吕氏一半银子,剩下的都留自己手里,只偶尔偷偷给苏三娘带个肉包子便足以让傻乎乎的刘氏感恩戴德了。
这事儿已是做熟了的,故方氏也没客套,笑吟吟地开门见山道:“大嫂,这又半个月了,你这些日子绣的帕子快拿来给我,明儿我好拿去镇上卖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