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孙儿傅景珩进屋,傅老太太坐在那处,两手攥在拐杖上头,先是殷切细问了季墨轩的情况后,说是为他担心,哀叹着对他说了一些关心的话。尔后不久,她脸板着说起了最近几日的事情。
“先时你祖父为你定了这门亲,一是因着你祖父和阿瑗祖父是同年及第,和他关系亲近。二则是多年前阿瑗叔祖父流放崖州那事,使得你祖父对他家家风品性高看一眼。如此,这才有了这门亲事……”
还有就是你那不成器的父亲当年上元节游玩,和那韩氏看对了眼,因你祖父嫌弃韩氏商户女门第,故而你父亲未娶到那韩氏,所以他才想让自家儿子娶人家闺女。这话涉及到傅大老爷颜面以及韩氏名声,傅老太太自是不会说。
再者,当年广安侯府简家下手那么快,傅家却是鞭长莫及!大孙儿合该是和那李三小姐定亲的,因为简家先开口,她家这才退而求其次。后来李济民起复,阿瑗和那李三小姐先后回京,在看过听过二人在外的传言后,她自己当时是庆幸的。庆幸她家当年定的是阿瑗而不是李三小姐。
可如今,她却只能遗憾后悔——她庆幸得过早了些!当然这话傅老太太也是不会告诉孙儿的。既然已经是阿瑗,既然和那李三小姐两次失之交臂,那就不要再说出这种徒留遗憾的话。当时李三小姐从崖州回来后,既看人家不上,如今因为人家好,再提这些也是厚颜不是?
她说出这话,她是不知孙儿会如何想,但她此时确是遗憾愈深。她遗憾孙儿当年定的不是李三小姐,她也遗憾后来到了此地,她想为二房嫡孙向李三小姐提亲时,又落在了季家之后……
祖母说着话间停在那里沉思,傅景珩也没打扰,只等祖母自己回神。老人家似乎总是这样,话说着说着就喜自己沉思起来。要么就是前头说着话,后头却突然忘记了,还要让人专程提醒。
既已失去,已无他法,这估计就是命!不再多想,缓慢地摇了摇头,傅老太太从遗憾中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是我和你祖父为你定的这门亲事,如今不如意,也怪我二人。”
“祖母何故言说这等话,不管岳父岳母怎么做,怎么想,阿瑗总不会如她父母那般的。这门亲事,我不曾怨怪过您和祖父的,祖母不要多想。”
“你不怪老身,老身却怪自己有眼无珠。”终究是遗憾,傅老太太才说出这么一句,此后她语带不快继续道:“我家先暂且等一等看……最终阿瑗那里没有表示,退亲这事情我家就势在必行!你以后也不必去你那岳父家里了,胳膊拗不过大腿,阿瑗若是想嫁,她总能说通父母;若是不想嫁……我家就也当没了这门亲事!”
先时阿瑗做了那等事情,傅家也尽力体谅她,也从没说出退亲的话来。有来有往,作为回报,如今自家这种情形,虽然对阿瑗有愧疚,可自家也保证以后会真心待她,如此那李鸣和夫妇却也不同意女儿出嫁,难道这是看她傅家软弱可欺不成?
思前想后,傅老太太又道:“本她品性不端这点我就一直有疑虑,如今若是你和她不成,我却松了一口气。你这品性端直纯良,我看……你和她到底不合适……若是你和她凑在一起……因着你这单纯,说不得她还会害了你!”
孙女景琦总是在她耳边说这些,她先时觉得孙女多想,对退亲这事不赞成,也不许自家人对阿瑗说什么。如今她却觉得孙女到底比她看得远。再等等,若是阿瑗没表示,那就说明对方不贤,品性也是让人担心的。既如此,那就退亲便是,不然娶了放家里也是麻烦!
“祖母不要操心我的事情,再等等看吧……以后还未可知,我们还是往好的那处想……”
傅景珩踌躇间说了这句,随后为了宽祖母的心思,他又徐缓说道:“……孙儿不是强求之人,若是不行……若是不行,孙儿和阿瑗这里……就应了祖母。”
看孙儿应了她话,傅老太太这才舒展了眉头,放宽了心思。这几日有这些心思,她总是心里不舒服。
而傅景珩此时则黯然想道:因着他这几日对岳家的低姿态,祖母这里是有气的吧?他和阿瑗之间,若是最终不成,虽有遗憾,但他……但他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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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愁云惨淡,季墨轩并没有如人期望的那般醒过来,而卢百户夫妇也已经连续三天在季家院子里跪着了。
卢百户嘴里喊的孽子卢敢,卢家人也怨怪他惹事生非。除了卢百户夫妇能原谅他们这儿子,卢家二嫂对这小叔子可乃十分有意见。卢家大女儿远嫁外州,自然不知这事情。
康王深恨卢家,又因儿子要安静的环境养病,故而他几次三番语气不善地推拒卢家夫妇上门。最终卢家夫妇就只能送些贵重药材和银钱表示。除此外,他们别无他法。
对于他们送来的东西,康王一家有心往外头扔,可季墨轩这么个情形,扔了这些贵重药材和银钱,他又如何养病?
认识的人家里,有谁有这个能力置办出这些药材?除了史千户送了灵芝这等好药,其他几家却是有心无力。一时间担心这个小儿子,康王夫妇精神气萎靡不少,似是苍老了十来岁。
李瑶去探望季墨轩,跟着康王妃哭了一场,后来便决定早晚来看季墨轩一次,指望着和他说说话,能将他唤醒。她不懂医,但是她总知道植物人是什么,她只怕季墨轩成了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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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可畏,李瑗又怎能不知?若是她辜负了傅家,不说傅家如何想她,其他知情的几家必然也会看不起她。李瑗在几日后将这些话告知了父母。这几日间,她将事情考虑了清楚,她决心出嫁!
十月十二日吉,宜纳彩定亲。李鸣和夫妇和傅家大房议定李瑗和傅景珩亲事,两人议定明年春三月成亲。
而也就在这一日,远在扬州的吴家姨太太,也就是吴氏的庶母这样对吴氏父亲说道:“当年她心思狠辣,只因不喜我这庶母,便有心割断与你父女之情,你如今又何必管她。她当年嫁人时带走亡母嫁妆,不顾你这父亲和胞弟死活,你如今又何必管她?”
就因为吴氏庶母这话,吴氏父亲终究是没有回复女儿那信,也没有对女儿伸出援手。他心道:前头你既然狠辣做出那等事情,后头你又何必求我这个父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