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润之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大嫂和九皇子妃的关系很好吗?”。
赵青瑶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道:“也算不上很好吧,不过在我们看来,莫姐姐的确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没有人会讨厌她。只能说她很会和人相处,也很会调剂大家的关系。有她在,咱们这些姐妹即便是发生了什么纷争,也能很快和好。”
常润之继续问道:“听说九皇子妃是在出嫁前一日摔断了腿……大嫂可有去探望过她?”
“探望?没有。”赵青瑶摇头:“说到底她已是皇子妃了,身份不一样。我与她关系一般,倒没想过她刚出嫁就递帖子要去瞧她。不过也有姐妹递了帖子过去,不过莫姐姐都一并让她身边嬷嬷来回了,说她很好,让我们不用担心,等她养好了伤,再邀我们一聚。”
赵青瑶叹道:“谁也没想到她的伤情会恶化,很快就撒手人寰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也很是震惊。”
常润之沉吟不语,将针线笸箩搁到了榻上。
赵青瑶接过,从里面取了绣线穿针,一边道:“大概是移情作用吧,因为莫姐姐去得早,辅国公府那边悲痛之下,只好寄情于进了太子府的另一个女儿。那位莫孺人也算是沾了莫姐姐的光了。”
常润之顿时屏了呼吸,片刻后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听起来大嫂那些好姐妹们常往来,应该对辅国公府十分熟悉才是。怎么好像大嫂对莫孺人很陌生似的?”
赵青瑶便笑了,伸手点了下润之的额:“那莫孺人和你一样,是个闷葫芦性子,小时就不爱与我们待一块儿玩,长大后更是见不着她人影。莫姐姐说她性子闷,不爱见生人,咱们自然也不好上赶着去找她玩儿不是?”
还有句话赵青瑶没当着常润之的面说。
到底那莫孺人是庶女出身,就好像常润之这个庶女不与她们往来,她们也不会强求一样。谁犯得着去和个庶女结交?
这话在常润之面前,赵青瑶自然是不会说的。
但她所说的这些,已经足够让常润之明白,她所猜测的,多半是真的了。
如今的莫孺人,才是应当嫁进九皇子府的嫡女。
而那已逝的九皇子妃,才是那不受重视、泯灭于众人前的庶女。
赵青瑶说着便叹道:“可能是辅国公府对莫姐姐离世的事耿耿于怀吧,移情之下竟然将莫孺人当做了莫姐姐。听说还有人传,说莫姐姐和莫孺人长得相像……”
赵青瑶摇了摇头,常润之立刻追问道:“怎么,莫孺人和九皇子妃长得不像吗?”。
赵青瑶却是皱了眉头,想了想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毕竟我们基本上就没见过那莫孺人。”
常润之急眨了好几下眼睛:“我还以为莫孺人和九皇子妃长得相像,是她们从小就长得像呢。”
赵青瑶摇头:“早几年我是没听说过的。你想啊,她们虽是姐妹,但到底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说她们长得有多相似,你信吗?只能说辅国公府那边移情太深了,自欺欺人吧。”
赵青瑶还在说着她的“莫姐姐”:“莫姐姐真的是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为人处世无半点不妥,与人相处时总让人觉得被照顾周到。我们那会儿聚在一起,总要问莫姐姐可有来。有她在,仿佛不会有任何意外,总能玩得舒心。”
常润之已经不用再听了。
这字字句句的形容,无一不是在说常润之印象里的那个莫孺人。
八面玲珑,让人如沐春风,处事周到妥帖,从不与人结怨……
归根到底还是太子妃那一句:最不好对付。
常润之忽然出声问道:“大嫂,那你们后来有见过莫孺人吗?”。
“莫孺人?”赵青瑶皱了皱眉:“我没见过,其他姐妹也没见过。”
常润之便追问道:“为什么没见过呢?”
“你糊涂啊,那是太子姬妾,我们如何能随便见着?”赵青瑶好笑道:“我们这些姐妹,谁也不可能去做妾不是?所以即便要和其他人家打交道,也只可能和人家的主母打交道。太子府地位高,能和太子府打上交道的,多半都是咱们的婆婆、太婆婆一辈儿的才有资格,我们平日里连太子妃都不可能随便见到,更何况是太子内院的姬妾呢?”
常润之点点头,轻叹一声,表情遗憾:“那大嫂可没有机会验证一下,莫孺人和九皇子妃是不是真的长得相似了。”
赵青瑶笑道:“我去计较这个做什么?只希望那莫孺人能够惜福……当初辅国公府多疼爱莫姐姐啊,如今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赵青瑶道:“希望莫孺人能连带着莫姐姐的那一份,好好生活吧。”
赵青瑶也知道太子府里的情况复杂,太子女人太多,那莫孺人虽然生了儿子,想必在太子府里也过得如履薄冰吧。
赵青瑶这样想着,联想到自己的境况,不由觉得庆幸。
一抬头,却见常润之竟在出神。
“润之?”
赵青瑶唤了她一声,关切问道:“你精神不大好,要不要躺会儿?”
“不、不用……”
常润之忙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道:“针线活做着乏力,脖子有些酸,我还是给大嫂打扇子吧。”
说着便接了丫鬟手中的团扇,给赵青瑶扇风。
赵青瑶笑道:“有丫鬟呢,哪用得着你。”
“没事,左右我也闲着。”
常润之将冰盆往身边挪了挪,一下一下扇着从冰盆里冒出来的冷气。
赵青瑶便低头做针线,偶尔一抬头,便见常润之又在愣神。
她好笑地摇摇头,也不多言。
常润之直等到大哥常鹏回来,方才告辞离开。
常鹏奇怪道:“润之怎么了?瞧着魂不守舍的。”
赵青瑶道:“天气太热,她神游呢……今儿闷得很,估计晚上要下一场雨吧。”
果然,天刚擦黑,就开始阴风呼啸,不一会儿便大雨倾盆砸了下来。
常润之站在屋檐下,借着屋檐下挂着的摇晃的灯笼里的微光,静静看着在雨幕中摇曳的西竹。
“姑娘……”姚黄忧心地站在她身后,轻声道:“此事,姑娘还是当做不知道吧……”
常润之慢慢地点头:“他瞒下的,我自然也不会说。”